第九回

 

 

要说女同志就是不容易,有时得些个毛病还不能跟人说。孙桂英本想一个人去医院算啦,但走路实在困难,只好打电话让陆小林来。陆小林问怎么啦伤着哪了,孙桂英说不小心把腰给扭了一下。到医院挂号挂外科,外科大夫偏偏是个男的,孙桂英咋也不能让他检查,就讲了讲。讲时陆小林在楼道等着。那男大夫说那得看看伤况。孙桂英问啥伤况。男大夫说说就是得检查。孙桂英不愿意。男大夫说那你就去看妇科,就转了妇科。到妇科是女大夫,看完了问就你一个人来的吗。孙桂英心想人家可能看见外面的陆小林了,就说是我对象陪我来的。对象这个词既可理解为搞对象,又可理解为爱人。大夫就出去了,再回来给孙桂英上了药又开了药,护士就她扶出去交给了陆小林。那会儿是上午,医院人特别多,乱哄哄比乡下赶大集还热闹,孙桂英也就没留神陆小林是个啥反映。等回到他俩都准备得差不多的新房,孙桂英发现陆小林的脸色不好看,孙桂英还问咋着你不好受呀。陆小林摇摇头说没什么,然后就说有事要走。孙桂英倒也没想别的,虽然没结婚,但俩人关系早就明确了,要不是孙桂英恪守传统,依陆小林就住一起了。孙桂英问你帮我们跑的那50万怎么祥了,我这可等着米下锅呢。陆小林含含糊糊哼了一声,就走了。孙桂英心里就有点别扭。但她也没多想,她更没想到陆小林会多想。

 

养了两天,好歹能走道了。这两天陆小林一次也没来,孙桂英往他手机上打了几个电话,都打不通,说不在本服务区内。孙桂英想兴许他出差了,过几天再联系吧。这天早上她想上乡里上班,没出门就有个电话打来,先说是市委的,孙桂英心一动,幻想着可能有好事吧。但紧接着人家又说是市信访局,说你马上来一趟,把你们乡上访的人接回去。孙桂英如同冷水浇头,一点高兴劲也没有了,没法子立刻就去,好在她家离市委很近。去了吓她一跳,是大头蒜焦大来带着十来个人,横八竖八躺着坐着把人家楼道门给堵了,堵得一群上班进不去楼的干部在院里议论纷纷,说这马营子乡怎么搞的,听说新去个女乡长,看来还是不行呀。孙桂英脸上这叫挂火,上前喊都起来都起来,这也不是你们家热炕头,有问题咱回乡里去解决,你们在这闹腾算咋一回事。大头蒜猪似的摊着身子说也不是没去过,要是能解决我们还到这来干球。孙桂英说那也不应该堵人家大门呀。大头蒜说不堵他们大门还堵我们自己家大门,那么着更不把我们当回事了,工程款更要不回来了。正呛呛着老焦、杨主席还有大强都来了,孙桂英问有车吗。老焦说雇了辆大拖拉机,拉猪能拉一百多头,装这点人宽宽绰绰的。杨主席说事情太急,想找辆面包都找不着。大强说坐拖拉机就不赖了,他们有功劳呀,那么着我没事也到这来坐着。孙桂英说都别说用不着的,快去做工作,先把人接走是真格的。可真要让他们上?却难了,一个个屁股生钉似的硬是薅不起来。老焦急了,说赶一车活猪都没这么费劲,你们这是生逼着哑巴说话矬子蹦高呀。说着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动鲁的,杨主席拦住说得做思想工作。大强说还是让孙乡长再去劝劝。孙桂英一看转了一溜遭又转到自己头上,心里火苗子腾腾的直往上冒,强忍着她上前说这么着吧,你们不愿回乡里,你们说个地方吧。大头蒜说那咱们去北京吧。信访局的人嗷地一声就喊,咋越做工作越来劲呢,这可不好。老焦说要不你们去联合国。大头蒜说联合国说英文,上访费劲,还是在咱家里吧。眼瞅着门外聚的人越来越多,孙桂英心里一翻个说要不然去我家,我家就在这旁边。她这么一说,还真就管用了,大头蒜点头说,去你家可以,但要还是解决不了,可别怪我们呆在那不走。火燎眉毛针扎腚,孙桂英顾不了许多连声应下。这一应下可管用了,大头蒜立马叫人都起来起来,有俩起来慢的还挨了他两脚,说把这当家了,这没里白面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