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新水浒传》才不几集,就发现“出新”的地方真不少。如原著中“花和尚倒拔垂杨柳”,就被改得极富当代色彩。若此,倘评古人护林模范,鲁智深必榜上有名。

北宋时植被肯定好,距汴梁走不几日,就有猛恶林子野猪林。景阳岗岗子不大,亦有茂林藏得猛虎。我想那时人口不多,保护树木的意识不会很强。大相国寺自家菜园子里墙角有树,树上有噪鸦,鲁智深一时显示身手,没费多大力气,“把腰只一趁”,就把树连根拔起,这在宋朝绝对定不了损坏树木的罪名。

在这里 ,作者用了一个“趁”字,大有文章。趁字当动词讲时,有“乘便”(利用有利时机)的意思。从原书上看,“智深相了一相,走到树前……”显然,鲁智深颇有心计,不是上来就拔,而是先看了思量了,发现那树或根土松与根不深或树已朝哪处倾了,才过去趁势一拔,就拔起来。当然,这也需要极大力气。

但《新水浒传》在这上却犯了思量:如果按原著拍,会不会遭到批评,说对当下爱护树木不利呢?不行,得改,得让大宋朝的鲁智深也提高觉悟。于是就改成现在这样---鲁智深拔树,费了很大劲,却又不完全拔起,只要树略倒下,忙让人取下鸟窝,再费大劲把树扶起来,又再三嘱咐一定把这树养活。同时还保护鸟类,叮嘱将鸟窝换棵树放好,以确保鸟鸦继续繁衍后代幸福生活。

你说他们累不累呀!这是鲁智深能想到的事吗?这有点不像是拍历史名著,倒像是拍公益广告。往下,还有鲁智深为警告董、薛二公人,抡起禅杖把一松树“齐齐折了”,这个也不行呀。果然,到了这里,禅杖变成电锯,把一很躺着的大松木拦腰截断。

如此,再往下还有武松打虎、李逵杀虎、解珍解宝杀大虫。而那老虎更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甭说要它性命,伤了都不行。不知这《新水浒传》将怎么解决这个难题。倘若不伤老虎,这戏就拍不下去。若依照原著拍,武松打死一只,李逵杀大小好几只,那前面让鲁智深为一棵树这么加小心,就着实令人发笑了。

鲁智深是宋朝的一条好汉,莫说一棵树,就是庙里的神像他都敢毁。对鲁智深这个人物内心的深入挖掘,重在他的嫉恶如仇不畏权势,而不在一棵树一窝鸟,更不易让他瞪着圆眼张着大脸看翠莲没完没了。尤其是新添的让翠莲送鞋给鲁智深这情节,太落俗套,一时间恍回到老区人民惜别红军的场面了。

拍宋朝的事,就得尽量回到宋朝。说谁知道宋朝什么样?那好办,《水浒传》施耐庵、罗贯中不是今人,他们生活的年代离宋朝近,尽量按书上写的拍,也就最像是宋朝的人和事了。

《水浒传》是一棵在宋朝土地上生长起来的大树。鲁智深和一百零八将还有书上的各样人物,都是这棵树上的枝桠繁叶。但愿今人表现这树时尽量保持原貌,千万别添一树彩灯,那就变成圣诞树了。鲁智深若见了,会说:“这是甚,俺宋朝可没这鸟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