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大华在《百家讲坛》讲咸丰时,曾说:我认为咸丰是自杀的。我很惊讶,但随后听明白,他所说的“自杀”,是“以醇酒妇人自戕”。换句话说,就是自己往死里折腾。后来我想,他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

清朝自入关,历经顺、康、雍、乾、嘉、道六朝至咸丰,史学界比较一致的说法是:到此时各种矛盾总暴发。内忧外患,一并而来。这时的中国已经走到了一个历史的转弯处,传统的政治经验和治国方略难以应付危局。咸丰当时尚不满三十,以他的能力和经验,不足以挽救危局。所以他这个皇帝做得够窝脓够丧气的。前朝能和他有一比的,明朝的崇祯是一个。再往前,应该有宋徽宗等等。

但就如同说崇祯其实是个很勤奋的皇帝一样,咸丰在其继承皇位之后,也是很想有一番作为的。他重用肃顺严惩科举舞弊案,杀了主考大员,表明他确有过除弊鼎新整顿纲纪的决心和勇气。但他的“运气”也实在太差了,1851年,太平军从广西起事,随即席卷大江南北,不出三年便占据半壁江山,其他各地义军也是纷纷蜂起,整个大清王朝处于风雨飘摇之中。这还不算,屋漏偏逢连夜雨,咸丰五年六月十九日(185581日),黄河在河南兰考北岸的铜瓦厢决口,汹涌的黄河水在一夜之间将决口刷宽至七八十丈,水面横宽数十里甚至数百余里不等,极目所至,浩淼无涯,山东、河南等地很快便被冲成泽国,灾民流离失所,苦不堪言。更为可怕的是,黄河决口改道后,又引发了大规模的蝗灾,巨大的蝗群如乌云遮蔽了太阳,所到之处,往往将田地里的作物一扫而光,灾害波及十几个省。咸丰当政十年,竟然有七年闹蝗灾,实属历朝罕见。

与以同时,就是外患。咸丰七年,即1857年,英国军队攻占了广州,咸丰八年,英法联军北上到了天津,攻陷了大沽,同清朝签订了丧权辱国的《天津条约》。咸丰九年,英法联军又到天津,但清朝军队取得了小胜后,咸丰很高兴,把《天津条约》撕毁了。撕毁之後,英法联军重整旗鼓,又来到天津,在北塘登陆,攻占了天津。咸丰10年,1860年,英法联军从天津沿着运河往北京打,打到通州,咸丰派大臣去谈判,谈判破裂后,载垣、穆荫几个主战大臣擒了英使巴夏礼等39人,并杀了21人(这是常被影视及文学作品轻轻一带而过的情节,或干脆不表)。但事态却由此扩大。英法联军打到八里桥,打到北京城外,这时咸丰就暗示大臣,给他上奏章,让他去木兰秋狄打猎去,借这茬儿就到了咱承德避暑山庄。这段历史表明,海外列强对中国实施船坚炮利政策最甚时,首先是在咸丰这一朝。

当然,尽管“时运”不济,却不能解脱咸丰个人的责任。再难,也没有越王勾践难吧。再苦,也没苦到汉献帝那份上。只能说在时运不好的同时,咸丰本人也不是个能振兴大业的人。在天下糜烂之时,他焦忧致疾,倦怠政务,同时寄情声色,以逃避现实。英法联军是186111月撤出北京的,但咸丰却不愿早日回京。明摆着他是无颜见江东父老。他来承德不光带着慈安、慈禧、总共有十儿位嫔妃呢。他身体本来就不好,又喝很多的酒,酒后打人,清醒了又后悔,悔完了再喝,喝完了再闹。搁一般平民身上,这不过是酒徒惯习。但对于从小饱读诗书的皇帝身上,就不那么简单了。他应该是有了某种想法或没有了好想法才这么瞎乱造的。

故尔,站在烟波致爽窗前,看着那间并不宽阔的西屋,是否可以在讲咸丰时,会有一些别样感觉和思路。毫无疑问,这位咸丰是个能力不行误国误民的皇帝,同时,也还是一个有责任感而懊丧不断的皇帝。在这方面他远远不如他的懿贵妃。四十年后八国联军打北京,慈禧一跑跑到西安,事后又浩浩荡荡的回京城接着做威做福。得承认,这女人心大,比咸丰大多了。或许原因就在于,满清是爱新觉罗的,不是叶赫那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