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节那天,先有一位咱承德藉现居天津的女士打电话来,说常在《今??报》看我的随笔,特别喜欢我的语言;然后在街上,又有一本地的友人,说我们都爱看你的《老何妙文》,你那语言读着咋那亲切……

我对二位都深表了谢意。然后就想,关于我文学“语言”,不少人都有同样的感觉,也确值得说一说。一个写作者,你的文字能不能为读者所接受,这不是小事。就如做烧饼,你打得死不噔噔咬一口假牙都沾下去了,往下人家不买就是了;可写文章不行。念着就别扭,却又发表,结果不仅失去了好的语言文字能力,还影响了或杂志或报纸的发行。

当初,我是这么做的:下大力还原原生态“语言”,也就是说平时咱怎么说话,就怎么写。按说这不是难事,但这个简单的事却让我们从小学就开始的作文课给弄坏了。一个话挺多挺能说的孩子,为什么一写作文就没词呢?问题就出在大人习惯把文章与口语分割开,人为的硬是形成了另一类“语言”。这可就难为了小学生,他们必须把“太阳从东边升起来”,变成“清晨,火红的太阳从东方冉冉升起……”怎么说好呢,我都见了六十多年太阳升起,可那“冉冉”倒底是啥样?说不清。??上盯着月亮看,可以。早晨盯着太阳,看她冉冉升起,除了在泰山顶上,一般情况下,人眼睛受不了。

我写小说之初,也饱受语言之苦,想写顺畅了十分不易。后来我进行了一次“语言革命”。那是写中篇《乡镇干部》时,什么形容词,主谓语,写时全不管,只想生活中老百姓该咋学说一个事,我就咋学说---这就是作品里叙述语言;生活中那个人该说什么,就写他说什么---这就是作品中的人物语言。

发表后,外界对《乡镇干部》的评价很高,其中“原汁原味”之说,评得最为准确。后来,我又比较一下如赵树理等人的作品,感觉乡土文学的强项,就在于她的原汁原味。你生用外国文学的倒装句长句式写山里的人和事,肯定把读者看得发蒙。

当然,“原汁原味”也不排斥文学的加工与升华。《水浒传》都爱读,但宋朝人也未必都那么说话。文学的语言是精炼和独特的。对不同作品还要有个性诠释,于是才会有作品和作者的风格。拿《水浒传》的语言写《红楼梦》,是绝对不合适的。

这几年我写随笔较多,《老何妙文》就是以随笔为主。我体会写随笔就是与读者聊天、交流。不是写社论,也不是讲什么大道理,或者让众人看你的文采。于是,首要是将自已的心态摆正,行文起处,就让人感觉你就是一邻居大哥、街头话友、楼里老汉。这点说着容易做着难,不少写作者一拿起笔就站得很高,调子降不下来。写写着就写不下去了,自己就会觉出,“起高了”。

当然,虽是聊天,也不是瞎聊,你得聊出点“真货”来,这才对得起读者。现在大家都忙,人家能拿出时间看报看副?X随笔,是高看咱。所以,哪怕是千八百字的小稿,也得下功夫写。不能抖抖全是水,那就成了水货,愧对列位看官。

语言是作家的兵器。兵器讲究十八般。长篇、中篇、短篇,各有各的兵器。散文、随笔、词赋,更有专用兵器。我写《老何妙文》,从时事到生活,从漫谈到研读,从严肃到幽默,目的只有一个,让各式兵器都出来亮亮相,并尽力练些出真功夫,以免各位读者看得腻烦。同时,也给大家带来些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