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星期,承德医学院副书记张东旭送我一本书《棉袍八年》。当时正在刘俭歌词新闻发布会上,匆忙中看一眼书名,感觉不像是中国人写的。回家细看,作者伊藤幸雄是一位日本医学博士。日记(1945---1953)体,原汁原味的,鲜有文学修辞。

伊藤原是伪满“锦州铁路医院”院长,“8.15”后被八路军接收为部队医务人员,先从北票到承德,又从承德到冀东、天津等地,1949年再来承德(二次解放),在“医大四分校”(承德医学院前身)任教,1953年回国。这八年里,他有五、六年时间在承德,书(日记)中记录了不少承德当时的情景,我看了很感兴趣,不妨在此选择几段,(再议论几句于括号中)。

第二章、从北山嘴子到承德:“一九四六年三月二十四,下午一时到围场,此地是这一带最大的物资集散地,人口也多。看来正好赶上集市的当天,县城是人山人海。我们七八辆大车满载着行李人员开进人群之中。我们五花八门的服饰也叫他们感到新奇吧?小孩子们毫无顾忌的高喊着:‘朝鲜人!朝鲜人!’”(县城人山人海,围场早先也挺热闹,市场上东西也不少)

在承德:“三月三十一日,承德越来越近,今天就到。十一点半,我们到了可以鸟瞰承德的西武烈岭山顶上。此处立着署名西师团长的‘武烈岭之碑’。”(日寇入侵证据。汤玉麟跑了。武烈岭有阻击,定为我八路军所战。)

进市区:“隔着武烈河可以看见中国风格、古铜色的建筑---承德车站。”(可是今日火车站老站台?)

“四月二日,正在睡觉时,军区卫生部的李部长和政委问好来了。的确想得周到。要是在日本的旧军队,无论如何想象不到、中将、少将一级的将军会向战败国的一介百姓医生问候‘累了吧、辛苦啦’这样的话……返回时,走进大街旁的图书馆看了一下,与市区的杂乱相比,图书馆却井井有条……在市内,看到不少佩戴着三环肩章的军人、那图案好像‘三环’肥皂商标似的,据说,这是‘军调处’的成员。”(官兵平等,我军新风。图书馆址,今日何处?)

“四月九日,去商店买砂糖时,有个要饭的来了。店员并没有露出不高兴的表情,而是给予了救助。要是在日本的话,就会听到‘没有啊’而被撵出来的。”(中国承德民风淳朴)

“四月十日,今天去看准备开业的医院,据说,在日本投降前,这里曾开着‘马氏医院’,楼上十间,房子相当大。”

“四月十二日:承德有公共浴池三个。卫生池的招牌最大。说什么中国人一生就洗三回身子,这只不过是糟贱人(当时就有三个浴池?不少。但‘卫生池’这名字显然不是承德人起的)……下午,关于待遇问题召开了会议。每月的津贴规定为:小米最多九百斤,最少二百二十斤。”(小米为价,很好折算)

“四月十五日:医院开始治病了,看病全是免费,一大早儿患者就蜂拥而至……于是,决走从明天开始调整,收取少量费用。‘免费看病’的告示只好实行一天即作废”(好心为民,但步子走得快了点)。

……

《棉袍八年》的“棉袍”,伊藤指的是“中国人常穿的絮有棉花的大衣。在零下十几度的严寒中,棉袍给我们身体保了暖,对于被留用的人来说,棉袍是一件难以忘怀的、苦中带有一点甜味的纪念品吧!”译者后记中说,棉袍即“八路”灰色军大衣。用我们现今的话讲,即棉大衣。本书的译者于广达,是承德医学院的老先生。

本文选的是伊藤1946在承德的少量日记,下一篇选1949的。这书印了1000本,估计能看到的人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