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含着泪,写完了,忽地一闪,全都不见了,重新写。

      当年我们队一共有13个同学,我们步行插队的10人,早我们已经去的2人,春节后奔着朋友关系的又加1人,除了高68届的李志良以外,我们全部是初68届的。 

      最初的一小段时光里,我们就像是一群被放出笼子的小鸟,真的是广阔天空任我飞翔了,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没有了家长的约束,也听不到父母的唠叨了,我更是因为再也看不到父亲被的批斗场面了,再也听不到震耳欲聋的打倒父亲的口号了,也不用去看那满街的打倒老爸的大字标语了,加上同队同学中黑色身份的是大多数,还有我们3个人又都有一个姐姐在我们到来之前也在这个公社插队了,我们在苦难中还有一个可以去串游改善伙食的地方,心中还暗暗地窃喜着。那段时间是农闲,我们在老乡笑弯了腰的嬉笑声中,磕磕绊绊地学会了在井里用扁担勾着水桶汲水、挑水,学会了做那第一次见到的莜面,无论是生是熟,大家都在嘻嘻哈哈的玩闹声中吃下去了,没有一点怨言,这是一群没有任何生活经验的毛头青年,无论是老乡还是其他队的同学,当时对我们评价是那样的一致:这群家伙没有一个是过日子的。其实,即使当时我们之中有会过日子的人,在这个大氛围下也会被湮灭了他过日子的想法。那时,我们互相关心、互相帮助,没有了红与黑的色别,每当吃完午饭或晚饭,大家凑在一起,吼着、唱着、跳着,所有的革命歌曲轮番唱,所有的忠字舞、革命舞轮番跳,跳累了去旁边观战,休息好了再加入进来,我们的形象最初像西洋景一样,引来乡亲的旁观,时间长一点了,必然会产生视觉疲劳,遭到邻居的抗议也是必然的结局,但是抗议无效,短暂的安静之后,我们照例我行我素地快乐地生活着。

      这样的结果,到了春天为我们选择房址的时候,就把我们放到了围子外面的一个孤零零的台地上,没有左右邻居,门前的乡间小路上,有一堵刷了革命标语的小标语墙,过了许久才知道那是死了人以后去报庙的地方,为此,日后,男生还集体出去给报庙的人捣乱,想利用墙体上的革命标语,把这个事件用阶级斗争的口号制止住,在村干部的协调下,阶级斗争没有升级,但是需要报庙的人暂时不敢来了,这次事件也使我们和部分村民的关系开始恶化了。

      很快,李志良不愿意和我们这群人再瞎混下去,他的年龄和家境迫使他必须为自己的今后打算,也加上他始终融入不了我们的嬉闹中,他自己独立出去了,后来一个一直也不能融入我们这个特殊群体的外校女生也病退回城了,剩余的我们6女5男龙仔们共同生活。

      快乐的时光永远是短暂的,随着春天的即将来临,我们开始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真实的农民生活,繁重的体力劳动开始磨灭了我们的狂热,大家开始逐步现实起来,最开始的劳动是倒粪,因为我常去老乡家学做饭,大概当时我也是女生中做饭手艺最好的之一,所以大家选我做饭,我独自一人起早贪黑地挑水做饭,寂寞又厌烦,特别是饲养员每天很早就来叫我起床,去给大家做饭,每当要钻出我温暖的被窝时,那叫一个痛苦。所以,我多次提出要女生轮流做饭,但一直没有被大家通过,直到有一天,一个愣头青小子,因为我炒苦力用了葱花,他提着擀面杖坐在我们门口等我,红了双眼,说我要用葱花害死他了,他要死之前非要先打死我,大家这才知道他不吃葱花,吓的2名女生跑到井台去找到正要挑水的我,让我赶紧躲起来一会,我躲在邻居家,听到隔壁的嫂子在训斥他,我虽然没有被他打着,但是以此为由,理直气壮地开始拒绝为大家做饭了,第二天早晨我做完早饭就和大家一起出工去了,中午回来大家一起忙活着做饭,并不停地抱怨这个愣头青,劝我继续为大家做饭,我拒绝了,从此开始女生轮流做饭,队里研究后同意做饭的女生在地里干活休第一气的时候回家做饭,不扣工分。

      步行上坝的光环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退色,繁重的体力劳动磨灭了我们的狂热,渴望回家、渴望得到父母的家书、同学的信件的心愿越来越强烈。每当乡邮即将来临的日子,大家都伸着脖子,不停地往上营子的小山坡上张望,盼望乡邮的那匹白色的大骏马快点出现,每次接到家书,都会有人狂热一阵,因为他们的父母被解放了,我们黑色的队伍越来越小了,同学们也被分割到2个不同的堡垒户身边,大家好像就自然而然地分成了2个小团体,男生与女生之间也越来越隔膜了,直到第二年的春天种地时,积蓄已久的隔膜和相互的不满,终于在我和那个愣头青之间引爆了。

      记得那天是轮到我做饭,我按照老乡的口授,摸索着做了蒸苦力,就是烫硬硬的面,把面擦成粗丝,再轻轻地攥成团,放在屉上,同时,锅里的水面上漂着一个盆,盆底放着擦好的咸菜丝,这是上面蒸莜面主食、下面蒸菜,饭菜一锅出的当地传统做法,我看到同学快到门口了,赶紧掀锅,轻轻地舀起锅里黄黄的蒸锅水,把上面的清汤舀进咸菜盆里,在我对新做法还在和女生解说的时候,突然一个苦力团子就砸到了我的头上,我一抬头,看到哪个愣头青哭红了双眼,又举起了擀面杖,直直地奔着我的脑袋来了,哭叫着说我做的饭要害死他了,在慌乱中、劝解声中、呵斥住手声中,我们纠缠的扭打成一团,我们好几个女生也弄不清楚是劝架还是加入混战,反正我们二个都有伤了,其他人也有受轻伤的,这场架最后由生产队出面再次调解,即使面对男生的讨饶、讨好,我们都一致对外地要分家,那时知青男生、女生分家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但是,我们的头上还顶着步行上坝的光环,上面的领导多次劝和也没有动摇大部分女生坚决要分家的愿望。等到她作为参加知青积代会的代表回来,我们已经分完家了,再复合的可能性一点也没有了,就这次分家我被她严厉地指责了一次,但是已经既成事实了,其实,这不是我的本意,以我当时的身份、威望根本就做不到这一点,但是事由由我而起,我就是有100张嘴,也是说不清的,所以干脆什么都没讲,这个罪责就落到我们2个主战者身上了。

      在我和她之间也为此结下了芥蒂,她认为我是故意的,我认为她是有私心的。 由于我是弱者,她是强者。我虽然无力反抗,但是可以抓住点机会使点小坏。今天我要对天堂里的你,在所有看到这篇文章的网友面前,对你真诚地说一声对不起,当年你的指责,让我恨了你很长时间。记得就是这年的冬天,你参加贫宣队,我和晚秋作为无法回家的人(我开不出来回家要用的介绍信)留下来,那天我去公社的供销社买白线,用来钩东西,在公社许书记的办公室里,我看到一个小战士在那里,他要征一名女兵,我和他瞎聊了起来,我说我的母亲参加过解放锦州的战争,他说他的领导就参加过解放锦州的战争,我说我的父亲是39年参加革命的,那个小战士一脸敬仰的神色,追问我父亲、母亲的姓名,在那里工作,我什么都没有说,当我向许书记告别,走出来以后,那个小战士追了出来,悄声问我是否姓杨,我说不是,他问我是否知道一个姓杨的女孩在那里,我明知他是在找你,但我撒了谎--说不知道。我猜到他是有任务来的,要专门把你征走去当兵的,你也应该知道此事,而且之前你也是写了真正的血书,想要去当兵的,那是你最大的愿望,回来之后我没有告诉你这件事。直到有一天当你红着双眼从公社回来时,我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你就这样静悄悄地回家去探家了。你没有当成兵的真实原因我不知道,但是我希望天堂里的你能原谅我,在你生前我们没有机会解开这芥蒂,愿来生我们是好朋友。


版权:承德知青网、 面包树上的花 时间: 2011-12-19 17:00:52 

上一篇:自 嘲
下一篇:临江仙 秋夜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