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插队的地方位于丰宁坝上的坝头,从丰宁出来奔西北方向途经毫村坝、哈达门坝,上了哈达门坝就是我们大队了。所谓的坝头也就是坝上的制高点,冬天最冷,风最大的地方。上了坝右边有一座高高的山峰,当地人叫这座山“红砺峪”。依我看更像一排巨人耸立在坝头,我刚刚插队的那些天,想家的时候经常到村口的马路上朝家乡的方向眺望,就是这排巨人挡住了我遥望家乡的视线,甚至幻想着如果登上巨人的头顶,一定能看到承德看到我的家。“红砺峪”东面紧挨着坝下的高山和茂密的树林,西边则是一望无边的坝上草原。相对来说“红砺峪”比较偏僻,也是豹子、狼经常出没的地方。一次耪地我还真在那看到一只花斑豹子呢。“红砺峪”顶峰长着山韭菜,山脚下有一种叫“哈拉海”的山野菜,夏季的时候人们经常到这儿采摘野菜。“红砺峪”周围都是我们生产队的耕地,农民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耕耘着这块土地,收获着果实。

六月雪

有一年,我们在“红砺峪”山脚下那片地种荞麦,那天恰好是六月一日“儿童节”。如果在市里孩子们都穿花裙,穿凉鞋了。在坝上可不行,早晨出工的时候年龄大一点儿的老乡还拎着棉袄呢。我们青年不像当地人,还是按照自己的习惯该穿什么穿什么。早晨天气有些阴沉,虽然看不到日出倒也不算冷。大家赶着车拉着牲畜来到地头。种地嘛一副犁三个人,有扶犁挑垄的,点籽儿的,最后就是打牛滚子的,我是最后一道工序。

大概种了有四五根垄时天阴得有些发黑,时时还伴有阵阵寒风,不一会儿竟下起雪来。脚下的宣土湿漉漉的,雪落在地上都融化了像和泥一样。落在身上的雪也融化了,本来穿的就单薄,被风一吹冻得瑟瑟发抖,脚上的鞋沾满了泥,沉甸甸的,每走一步都很吃力,我们几个女知青快要坚持不住了,问老队长咱收工吧,老队长微微一笑不吱声,一直到了该吃晌午饭时才收工。回家的路上谁也不抢牛车做了,一溜小跑回到了家。那天是“六一”呀谁能想到下这麽大的雪呢?早听说有一出古装戏叫《窦娥冤》有“窦娥有冤,六月飞雪”之说,没想到真有这样的事让我碰上了,至今想起来还记忆犹新。

狼来了

种地、耪地、然后趟地,这时农活就不算忙了,有些知青都在这时回城探亲,我可从没这时回过家,每年我都是趟完地在割地之前回家看看。有时农活连上了也就不回去了,等春节再回了。

趟地要起大早凌晨三点出工。天还没有亮我们便到了“红砺峪”山下的那片莜麦地。那天雾很大对面都看不见人,庄稼的叶子上挂满了露水,望上去白花花的。我赶着牛扶着犁顺着垄沟趟过去,叶子上的露水洒落下来,不一会儿,裤子、鞋全湿透了。这时,从不远处传来长长地吆喝声,意思是告诉干活的人们附近有狼经过,只要听到吆喝声,都要跟着吆喝,互相传递信息。我们都听惯了并不以为然,就这样互相喊了一会,天也渐渐亮了,这时太阳也透过薄薄的晨雾逐渐露了出来。我的裤子、鞋早已湿透了,此时已经冷得上牙打下牙啦!我连忙找了一个有利地形想赶快晒晒太阳。我们几个人凑在一起晒着太阳,不经意间发现离我们十多米远的地方,一只狼正在慢吞吞的走着,看见我们停住了脚步,它和我们对视着,我吓的屏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喘,这样大约持续了两分钟。狼似乎看我们人多,不情愿的朝远处“红砺峪”方向走去。大家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刚才还冻得直发抖的我这会儿却惊出了一身冷汗。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狼,狼的样子跟狗极相似,只是尾巴毛茸茸、长长地比狗尾巴要大些,眼睛下面顺着鼻梁有两条长长地泪腺,显得十分凶恶。这时雾已完全散去,太阳照在身上暖暖的,到收工时我的裤子也快干了,也不觉得那么冷了。

我跟着趟了几年地,那时年轻并不觉得咋样,现在老了病都找上了,无论春夏秋冬两条腿总是凉飕飕的,遇到阴雨天还隐隐作痛,这都是趟地落下的毛病,那段历程我是永远也不会忘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