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它已经是很遥远的事,几十年了,我已将它深深的 藏在心底从未想说起它。直到有一天坝上一行,目睹村民老熊的爱犬煤球之死。煤球突然夭折牵动着多少人为之叹息,煤球主人老熊失去爱犬十分悲痛也让同行的我们很伤感。人们的潜意识中煤球是在去坝上途中夭折的,是参加知青重返第二故乡的纪念活动中身遭不幸的,那么煤球的突然离去自然也与咱知青有关,因此,大家将它厚葬在重绿碑后的松树下,我之所以没有到近前看望和参与埋葬煤球,是因为我此时想起了它,它的死,纯是人性所为,它,不但没有人去埋葬它的尸骨,就连尸骨的去向都一无所知,这一切都源于它和一个知青命运连在一起。咱还是从头说起吧:

插队两年之后,本队的知青都通过各种渠道先后离开了生产队。六间房现在只剩我一个人居住,知青屋坐落在村子的最南头,知青的房子前面是一趟沟叫南沟,从我居住的地方到沟脑都是庄稼地,沟的尽头有片儿坟墓,每到天黑的时候有时真能看到坟地的鬼火一闪一闪显得阴森恐怖。知青屋如同坐落在空旷的原野里孤零零显得很渺小,天一黑,若大的院子只有我住的屋子里一盏昏暗的煤油灯。我相信科学也从不怕那一闪一闪鬼火什么的。老队长看到我的情况非常不放心,有时让他的闺女来跟我做个伴,但大多数日子还是我一个人居住。

一天,老队长不知从哪弄来一条小狗,说,即使你胆子再大坏人还是要堤防的,养个狗一是能做个伴,又能看家望门儿,天黑的时候还能壮胆。我想也是,我在村里小学代课,闲下来的时候有小狗和我作伴、玩耍一定也很开心。

小狗长得一身黄绒绒的毛,两只尖尖挺拔得耳朵,两只眼睛上边还有似人眉毛一样较重颜色的标志,看上去真像人们常说的四只眼睛的狗。因为是一身黄色我叫它阿黄。每当喂食儿的时候阿黄就跟在左右不停的摇着那条卷曲的尾巴,非常快活的样子。特别是我每天放学的时候,听到我的脚步声阿黄就会远远地跑过来 ,咬我的裤脚,在我的脚边闻来闻去亲热得不得了。也许是一个人太寂寞的缘故,自从有了阿黄真的不感到孤独了,每天放学都急着往家赶,总感觉有一种牵挂在心里。天黑了,它像一个忠诚的卫士守候在门口,有人经过他会不停的叫,直到人走远它才会安静下来。自从有了阿黄,我睡觉踏实了,失眠情况也少多了。

可随之麻烦来了,每天我去上课阿黄便跟在我身后不肯离去,我大声呵斥它,甚至要打它,可它就是跟在我身后,我走它也走,我停它也停,弄得我毫无办法。走到校门口我停住了脚步,把阿黄叫到跟前对它说:“我去上课,不能带你进去,这是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快回去在家等我。”阿黄像听懂了我的话很不情愿的回去了。

一天,我上课时,后排的几个学生总是低头小声说着什么,我不断地提醒他们注意听讲,竟毫无效果,我放下课本走过去想看个究竟,一看是阿黄在课桌底下趴着,瞪着两只惊恐的眼睛望着我。一个学生怯生生的说:“老师,你的狗”我哭笑不得,急忙抱起阿黄放到室外继续讲课。

寒来暑往,转眼到了腊月,学校放寒假,公社组织老师开会,会期是三天在那吃住,我只好把阿黄托付给老队长帮着喂喂。会议一结束我急匆匆的往家赶,到了家门口也没见阿黄跑出来,我有一种不祥预感袭上心头,院里院外找遍了也没见阿黄的踪影,问老队长,说,我走的第二天阿黄就不见了,有人说是让人打死吃狗肉了,有人说你住在村边阿黄也许让狼掏了。总之我的阿黄再也没有出现过,陪伴我三百多个日日夜夜的阿黄便这样消声灭迹了。我悲痛!也很难过!

那天坝上一行,在重绿碑后的松林里,众多知青帮忙埋葬煤球的场面让我浮想联翩,同是一个生灵、同是一条生命,竟是天壤之别的两种待遇。是啊!这怎么能相比呢?四十多年前知青这个名字,以及社会地位和影响力能有多大?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哪”,可想而知,和知青生活在一起的一个小动物,即便是一条生命又有谁会爱惜它,保护它呢?

                 (尘封的记忆从未想打开,只是目睹埋葬煤球的情景,由感而发。)      

                   写于2010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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