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队长其实早已经不是队长了,可他在社员中的威信绝不次于现任队长,只是大家都这么叫习惯了。

 记得我们插队的第一天,我们三个女知青看着没有挂棚的房笆,数着房梁上一根根的椽子,忽明忽暗的煤油灯,三个人忍不住想起家来。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男青年擀了面条端过来劝我们吃一点,我们三个谁也吃不下去。老队长路过窗前听见哭声进来一看这情景,连忙出去到生产队抱了些干柴,蹲在灶前点着火烧了一锅水,又掏了一火盆火放到屋里说:“孩子,洗洗脚就暖和了”。这时屋里头有了热气又有火盆顿时暖和多了。我们渐渐止住了哭声,毕竟是陌生人也不好意思呀。老队长和我的父亲同岁看上去善良可亲,打那以后我们青年有事情就找他帮忙,缺什么少什么都去他家拿。

我插队那年老队长是队里的副队长。农忙时节到地里干活有时要分开干,两个队长要各带一拨。我们青年谁都不愿意跟老队长这拨,为啥?出工早,收工晚。而且农活要求质量比较高。你说我们初来乍到的本来庄稼活就“力巴”再这么一较真儿,谁受得了哇!可老队长并不着急,每次指出你的活干得不利索时,总是笑容可掬,如果不听,他准是在田间休息时自己去干,弄得你特不落忍。久而久之就没有人不听他的话了,相反,只要跟他干活更加认真了

 有一年趟地,收工之后大家都回家吃晌午饭,轮到我放牛。我把牛赶到山坡上吃草,坡上的草不高牛得啥时吃饱啊?我看到山下的沟里草很茂盛,就赶着牛群到了沟里。牛吃得津津有味,我坐在沟边的石头上正在洋洋得意,庆幸自己找到了好地方,牛吃饱了我也可以回家吃晌午饭啦。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刚才还晴朗朗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乌云密布,大雨瓢泼而至。我没有带雨具周围又没有什么可背雨的地方。雨下得太大了,牛都不吃草愣愣的站在那,我只好蹲在牛肚子底下躲一会儿是一会儿吧。隐隐约约我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站起身一看,是老队长头顶着塑料布胳肢窝还夹了一件棉袄,冲我喊着:“快把牛赶上来有危险!”。这时雨也稍小了些,我连忙吆喝着牛走上山坡。老队长到我面前指着山下的河床,“你看洪水都下来了你怎么不知道躲啊?!”我定睛一看简直吓傻了,洪水裹着草末子呼啸而至,稍有迟疑我想我就大祸临头了。这时,雨已经停了,我冻得直“筛糠”老队长把棉袄递给我说:“快穿上吧。”坝上的天气真是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怪不得老乡们常说“饱带干粮,热带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