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玫瑰色的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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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处长认为:一个战士入党的事,开会只不过是走个形式,他说句话就办了,就像发展我入团一样。他万万没想到大家对小黄有如此多的意见,面对大家议论纷纷,特别是杨、丁几位老参谋的意见他不得不考虑。那时副处长还在望海岭军教导大队当办公室副主任,没有参加会议。就这样,处长的意见被否定,小黄入党的事暂时被搁置,我被确定为入党培养对象上报到军司令部党支部——这事儿放在今天是不太可能发生的事情。

一九七五年七月一日下午,陈保密员通知我:今晚八点召开军司令部党员大会,讨论我等三人入党问题。“这是你的终身大事,得穿的正规一点儿啊!”老陈亲热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怎么着装啊?”我心里忐忑地问他。“当然穿军装了!”老陈认真地说。军务处是管队列、管军容风纪的,处里的干部们对军容风纪特别重视,平时对我们几个大头兵要求也很严,我们早都养成了良好的着装习惯。

当晚近八点,我按照老陈教的,不顾暑热,穿了一身整洁的军装、戴着军帽到了三楼大会议室。开门一看,已经来了不少人:因为是党员大会,不仅有干部党员,还有战士党员,包括小车班司机、通信员、炊事员等等。会议室里呈“口”字形摆了四排桌子,可是大部分都空着,大家大都挤在后排的椅子上。我也想往后坐,却被老陈赶在了前排:“今天讨论你的事儿,得让人家看见你。”我只好选了一个靠门边的位置坐下。看到人家都是半袖衬衫,我却是一身军装,我知道被老陈耍了。想脱掉上衣,却想起里面只穿了背心,没穿衬衣,只好把帽子摘了当扇子扇。看到会议还未开始,我想赶快到二楼宿舍换上衬衣。刚抬起屁股,忽见大家突然肃立起来,我扭头一看,不得了,军长、政委、三名副军长、参谋长等首长全都来了。“既然是党员大会,我们也得参加啊,不能当特殊党员呀!”军政委摇着扇子边走边说,从我身边路过时顺便来了一句:“小伙子穿的这么正规啊?不嫌热吗?”我虽然已在军部工作了两年,平时与军首长低头不见抬头见,有时课间休息、晚饭后还陪他们打打乒乓球,可是这种场合却是第一次,我笔直立正地站着,手足无措,脱衣也不是,不脱也不是,尴尬极了。

军首长一来,本来轻松活跃的会场顿时凝重起来。

会议开始,先讨论我的入党事,我自己先读了《入党志愿书》,军务处谢参谋简单介绍了我的表现,大家没提什么意见。这时军长说:“这个穿军装的小伙子好像见过面,我们也不太了解,军务处既然报了,你们比我们有发言权,大家表决吧!”主持会议的司令部协理员急忙下令表决,大家举手通过,我便毫无悬念地入了党,按程序当然还要报军司令部直属队党委审批。

接着讨论理发员小赵入党事。这个小赵是山东人,人缘特好,见谁都是笑眯眯地,军首长理发都由他负责。他的党表也顺利通过了。

最后讨论小车班司机小林入党时,却出了岔子。小林是七一年入伍的老兵,在军司令部管理处小车班开小车(苏式六九),那时“六九”是军级单位最好的小车,只有军级首长才有资格坐,由此他经常与军首长打交道。本来大家以为,也会像我和小赵一样,按照程序走完就得了。没想到轮到大家发表意见时,军长却率先发言:“你这个小林,车开的还可以,服务态度也不错。可就是太稀拉了,我早上几次去你们宿舍,别人都起床了,就你还在睡懒觉,起了床被子也不叠,屋子里臭哄哄的。(众笑)听说你也是干部子弟?干部子弟更要严格要求自己。”大家都知道小林的父亲是四川某地级市的一位领导干部。军长这么一表态,其他处的干部都不敢吭气了。政委边翻看着我们几个人的党表,边让大家提意见,可是谁也不敢发言,整个冷了场。最后表决时,其他处的党员谁都不敢举手,只有管理处的党员们(除了正副处长、协理员三人)都举了手,可是由于没过半数,小林入党的事未通过。直到半年后再一次开会,小林才入了党。

散了会,大家对此事议论纷纷,多数人都说,军长这么大个官儿,不该与小兵过不去。管理处的人则对其他处的党员呲之以鼻,说他们一听军长对小林不满,就不敢举手了,“看首长脸色行事呗。”军务处的干部则取笑我的着装,我趁机敲打了老陈两句,想来老陈也是为我好,既然没影响到我入党,也就拉倒了。

就这样,在入伍两年半后,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五十四周年的那一天,我参加了一次令人难忘的党的组织生活,正式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至今已整整三十六年!这些年来,入党时的情景就像昨天的事一样历历在目;而且,我非常想念军务处那几位为我仗义执言的老参谋:杨、贺两位资格最老的参谋已在一九七七年转业回了湖南岳阳、湘西老家,临走时我们都去帮助他们装车,并叮嘱他们安顿好后一定来信,可是自那时至今他们的音信全无。他们都是建国初期参军的,估计已有八十岁高龄了;崔副处长参战后任边防某师副师长;丁参谋参战后调到湖北某军分区当参谋长直至退休,一九八八年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曾在广州与他见过一面;谢、宋两位参谋也都参加了对越作战,战后分别升任两个师的军务科长,一九八五年大裁军时都转业回了广西。处长黄竹宏是四八年参军的老革命,于八零年前后转业回了广东梅县老家,现在也该有八十多岁了。二零一零年“八.一”节,我们军工兵营的战友聚会,我万万没想到已八十岁高龄的军直工处鹿琴华处长竟然从河南平顶山市赶来参加聚会,他也是七七年转业回老家的。虽然从七七年至今已三十三年没见过他,可是我一眼就认出他来了。他见到我也很意外,紧紧地拽着我与我合影,直说:“那时教导大队办公室的小王我记得非常清楚,经常想不知这个小伙子现在在哪?只是就是没法把现在的你和那时的小王对上号。”可惜,照相的人没把我俩的合影给我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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