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玫瑰色的军营》


              (十二)

  

     生活在七十年代的人们,物质供应极其匮乏,所有的生活必需品都是凭票供应。所谓“凭票供应”的目的,一是限制人数,不是每个人都会得到全部生活必需品的票,只有一部分人有这种“特权”;二是限制购买的数量,你有票也不能可劲买,每月买多少都是一定的。总之,那是活不好但是也死不了的年代。

    作为军人这个特殊的团体,国家还是给予很多照顾的。比如烟酒茶这些“奢侈品”,按照干部级别,每个人都能分到一点儿。只是到了战士这个级别,只剩下两三毛钱一盒的烟票了。至于柴米油盐,因为我们是战士,都是吃饭堂,只关心每天吃的好不好,每月定量是多少,饭票够不够吃,至于食堂超支不超支,超支了怎么办,我们根本不关心,正所谓“吃闲粮不管闲事。那时我喝的茶或是老乡探家带回来的花茶,或是老百姓给的“凤凰茶”;至于抽的烟,则是用从军首长和二级部首长那里蹭来的烟票买的。那时,军、师级首长每月都有两条好烟:或是“中华”、或是“牡丹”。开始是没有“过滤嘴”的,后来发展到“过滤嘴”。有的首长不抽烟,就把烟票给了我们,顺便教训你一顿:“小毛孩子抽什么烟啊?” 

    一到周末,我就成了最受欢迎的人——我兜里装的是好烟啊!直至三十多年后,我在北京与战友见面时,他们还说:那时我们都把你当成大款,一到周末聚会就盼着你来,你一来就有好烟抽。其实,还不仅于此。那时,只有国营的饭馆儿,老百姓到饭馆儿吃个饭,要给开票的服务员“溜须”才能吃上饭。那时也怪,开票的服务员全是男的!所谓“溜须”,只有一个手段,就是“敬烟”!你想得到个座位开票吃饭,必须得给开票的伙计递上根烟,否则,你就在旁边站着吧,就是不给你开票!递烟时,伙计也看是什么烟,如是好烟,他也另眼看你;要是两毛几一盒的“丰收”(广州产的)之类,他接过烟仍然不搭理你。

    一个周末,我们几个战友约好中午在潮州东门饭店聚会。我因为要加班,十二点多才去。到那一看,大厅里空荡荡的,没几个人吃饭,几个战友坐在那聊大天。我问他们为什么不点菜,他们说:没好烟,人家不搭理咱。我急忙掏出“中华”烟给服务员递过去。服务员一看,接过烟夹在耳朵上,立刻拿着菜单过来问吃多少钱的?我说“二十元”,他一听,急忙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里边请,里边雅座。”就这样,一根中华烟、六个人共计二十元的标准,服务员就把我们当成“上帝”了!

    我这个人好热闹,可能是从姥姥、母亲那里遗传下来的基因——从当战士时起,就爱张罗聚会,每次都抢着“做东”。直到我提干五年后结婚时,所有的存款加起来只有八十元!老婆不相信,总是怀疑我有私房钱。这点基因也遗传到我的孩子身上——她三、四岁时,我们到京旅游,战友请我们吃饭,买单时,我的孩子拽着我的手哭哭唧唧地说:“爸爸爸爸你快买单啊,不然叔叔就买了!”

    那时,我们当战士的最大的希望,就是能有一部自行车(当地老******做“单车”)!由于部队大多住在郊区,离城里都有一段距离,而且大多不通公交车。每逢周末去城里逛商店,都是靠两条腿,逛一趟商店累得个贼死!这时就知道有单车的好处了。战士不可能买单车,一是没那么多钱;二是有钱也没有票;三是买了也没地方放。一到周末,我们就琢磨着到谁家去借单车用。这借单车也有讲究:一是不能借人家的新单车,那是人家的“心肝宝贝”,比现在的私家汽车还“宝贝儿”;二是人家得有空,车子闲在那里不用;三是——当然得和你关系好,看得上你。为了在周末能借到一部单车,我得提前好几天做“预热”准备:主动去帮人家干活——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

    那时,我们调油墨用的是花生油,这当然是紧缺的生活必需品。可是我们只要到后勤部供应处说一声“没油调墨了”,助理员们立刻开个条,找处长签个字,我们就到军农场领回一大桶二、三十斤花生油!这油放在打字室,调油墨用多少也没人知道,我们就偷偷地用啤酒瓶装好,送给与自己关系好的干部。有时,关系好的干部周末请我们到家里吃饭喝酒,我们就带上一瓶花生油作为礼物带去,把他们的家属高兴地不得了——这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生活必需品呀!机关干部知道我们有这点儿“特权”,即使没什么交情的,也会主动找我们要油——“人穷志短”,谁让那时那么艰苦呢?我呢?是来者不拒,多少都给一点儿——人家是个干部,放下架子来求你,何必那么认真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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