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代 农 民 工

 

                                       (四)

 

 夏天到了。这里的夏天更美:几百亩树苗,就是一座小型的森林,满目郁郁葱葱,与墙外的青纱帐遥相呼应。平整方正的苗畦,笔直清亮的渠水,迎风摇曳的树苗,清新的空气……。一切在农村都是求之不得的事,在这里唾手可得:地下井里是源源不断的清水,浇灌着树苗;化肥随时随地可以得到充足的供应;机器坏了有人修,大院子卫生有人扫,每个人都各司其责。二零零四年四月,我回村里探望时,曾路过苗圃。走进院子一看,让我大失所望:苗圃早已撤消了,满院的绿树不见一棵,只有光秃秃的几座破砖房,阵风吹过,刮起满地尘土。

 一天晚上,忽然下起大雨,天上电闪雷鸣,一道闪电划过,“咔嚓”一声,全院立刻一片漆黑。我知道这是闪电把电闸打坏了,急忙跑出门,迎面看见李师傅穿着雨衣跑来,看见我已经出来,他很满意,叫我穿上雨衣跟他走。我们顶着大雨,迎着闪电,一个线杆一个线杆地查,查出了被击坏的电闸,就得爬上线杆换上。虽然觉得闪电很恐怖,但是有师傅在身边,知道他有经验,也就释然了。每当修好一个电闸,我举着长长的绝缘杆,把电闸一推,“刷”的一下,一栋房子的灯就亮了,觉得很有成就感。

 虽然当了电工,并不是每天都有事。没事的时候,我和李师傅还是要去地里干活,但那是自觉的,有点儿像机关人员下基层的感觉,工人们都把我们当成领导似的,觉得很受尊敬。晚上,我们全体正式工(虽然我俩只是准正式工)都排班看护院子,其时已到了夏末秋初,这里的玉米都开始灌浆了,外边的社员往往会跳墙进来偷掰玉米,需要有人巡逻看护。我们拿着扎枪,穿着棉大衣,在院子里转来转去。每当这时,我总是向西遥望着黑黝黝的夜空,夜空中繁星点点,模模糊糊能看见西大山巍峨的轮廓,不禁想起吴华老兄一个人在星空下的大山沟里过日子,不知他现在心情如何。

 一天晚上,赶大车的孙师傅带我们值班。转到后半夜,几个人都困了,就跑到水井房里暖和。不知谁提议,掰两个棒子烤烤吃吧,大家都赞同。于是跑到离院墙最近的玉米地掰了几个玉米(这样即使被人发现,也会认为是外人跳进来偷的),把玉米秸连根拔了,拿到机房点着了。上了化肥的玉米长得特别大,新玉米放在火上一烤,香味扑鼻,大家吃的津津有味。吃完了,却又有点后怕,怕第二天被人发现。于是,把玉米坑填平,又把烧玉米秸的灰扬掉。谁知,第二天,还是被人发现了,告到顾主任那里,老头儿大发雷霆,把我们几个都叫去,狠狠训了一顿。

 过了中秋节,就到了收获的季节。首先收的是田埂上种的萝卜。上了化肥的萝卜,个头很大,有的竟有四、五斤重,我们攥着萝卜樱,一使劲,就拔了出来。装到车上,码齐了,我们爬到车顶上,跟着孙师傅去卸车。孙师傅一扬鞭子,几匹马一使劲,大车晃晃悠悠地出发了。我在车顶,觉得车“忽悠”了一下,就随口说:“可别翻了啊。”没想到,孙师傅“啪”地把鞭子一摔,“吁”地喝住了牲口,张口就骂:“你他妈的来赶车吧,老子不干了!”我听了,莫名其妙,不知怎的得罪了他。还是小关告诉我:“坐在车上别说翻车,车老板最忌讳这个话。”我哪里知道这个规矩。小关忙帮我说话,说“他不知这个规矩”。孙师傅却不依不饶,说:“你下乡两年多,连这个都不懂,谁相信哪?”我说:“我们队里连车都没有,谁懂这些规矩?”“什么?没车?”“他们那是山区,干活全靠挑。”小关为我解围,孙师傅才不再说什么了。(未完,待续)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