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命 运 大 转 折

                  （一）

 顺心的日子过得快，眨眼我来到苗圃三、四个月了。我和小关两人最盼望的是快点转正，不转正，我俩就是临时工，与那些从村里招来的临时工没什么区别。李师傅平时和我们聊天，说起自己的工作周折，叹息不已：他已经参加工作二十年了，因为没有转正的指标，至今还是临时工。“本来转正的名额就少，你们俩来了，争的人多了，还不知今年会不会给名额，有了名额也不知道给谁？”我听了心里很不好受，好像我与师傅在争这个名额似的。

 到了秋天，一天，顾主任忽然把我俩叫到办公室，他说的话就像兜头泼了我们一瓢凉水：“局里通知，今年已经没有转正的名额了，你俩转正的事明年再说吧。这事你们来了以后自己一直没提，但是我们一直在为你们争取名额，现在看来太难了。但是希望你们还要好好干，情绪不要受影响。我们还会为你们争取的。”我俩谢过了主任，回到宿舍，便合计了起来。

 看起来，要想转正恐怕很难了。我的师傅二十年未能转正，但是我们与他不同，在这里转不了正，但在队里人看来，我们已经被招工了，以后再有招工的机会，也不会再给我们了。出路何在？总不能在这里当一辈子临时工啊！唯一的出路，就是当兵去！可是，小关对当兵却不甚热心，问他原因，他支支吾吾不肯说。我知道，他父亲被定为“历史反革命”，至今未解放。可是，我的父亲也是“走资派”，现在也未解放，但是我不在乎这个，我相信我父亲没有问题，我一定要去当兵！“以己之心，度人之腹”，我也以同样的道理劝他。他答应是答应了，但是总觉得他不是很情愿，我也不好多问。和他相处半年，对他的性格有所了解，总觉得他是有城府的人，不愿和别人交心。

 时近初冬，终于传来消息：今年征兵开始了！而且去年由于林彪“九.一三事件”的影响没有征兵，今年征兵人数会很多。我听到这个消息，兴奋异常，急忙找到顾主任和书记，要求去当兵。顾主任却不同意，他俩苦口婆心地做我俩的工作，说：苗圃来个年轻人不容易，你俩来了表现不错，我和书记都想重点培养你们，已经和局里说了，明年送你们到地区林场去学习，回来当技术员。我想起，这里已经有位技术员了，姓杜，年纪三十出头，可是满脸的伤疤，不知是火烧的还是开水烫的。一个只有三百亩地、几十个员工的苗圃哪里会需要三个技术员？可见是领导给我们开空头支票。两位领导见说服不了我俩，只好说：“你们的户口还在公社，要走也得到公社去报名，如果公社同意了，我们也没意见。如果当不上兵，还是欢迎你们回来继续工作。”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们也就满足了。既然户口不在这里，顾主任也就卡不住我们，剩下的就看我们能不能通过体检和政审了。

 不知为什么，我在那段时间里，总是信心满满，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当不上兵，我想的很简单：我一定去，哪怕是扒火车，我也要去当兵！现在想来，当时的心态真是可笑：如果真的当不上兵，你如何去扒火车？即使上了火车，你没有当兵的手续，也会把你遣送回来。可是那时，我就是一门心思，心无旁骛，天真的很，根本没想过万一当不上兵怎么办？

 我俩回到公社，找到武装部胡部长，向他询问当兵的事。不出所料，他惊讶地问：“你不是已经被招工了吗？怎么还要当兵呢？”听我俩说了不能转正、户口还未迁后，他也无话可说，只能表示：你们先回大队报名吧，大队同意了再说。那时，谁都怕被扣上干扰征兵工作的帽子，那是与“反对上山下乡”同样的罪名，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