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下,没有星期的概念。我们盼望的一个是下雨,可以不出工了,好像歇班似的,可以写写信,洗洗衣服,甚至可以玩一玩。再有盼望就是上公社去开会,到那能吃上馒头!吃馒头什么也不用就吃过8个。我们那一颗小麦也不种,种了可能也不长。一年到头一个人供应三斤白面,1500克啊!要不怎么会有了这么个俗语:谁过年还不吃顿饺子?可能就从那来的吧?所以探亲从天津回来,除了自己带的的,还给老乡带挂面。当年也年轻,火车倒汽车的,我们带提包,最少五个。正常背上一个,然后两个提包用毛巾一连,肩膀前后一耷拉。最后上身笔直,只是腿弯曲蹲下,一只手再提拉一个提包。1+2+2=5.那感觉除了腿能迈动,别的功能都没了。一个包几十斤,一百四五十斤只多不少,就那样上火车时还得做出一脸轻松的样子,要是发现你带东西太沉,拦下让过秤,可就麻烦啦。

上公社开会是好,但是来回要过河的,雨季没有桥。冬天架的桥早拆了,拆晚了就被水冲走了。伊逊河属于季节河,夏天水挺大的,过河就像电影解放军战士过河似的,把衣服和枪举过头,涉水过去。牛车马车过河,车老板有经验,一看水就知道能过不能过,我们上乡里去的时候还行,虽然水流也不小,回来的时候,上游下大雨了,水涨了,两边的大车都停在岸边。那次开的是民兵会,民兵连长把衣服一扒,就下水了,走到河心让水冲得好像脚不着地了,但是经过搏斗毕竟过去了。年轻气盛的我一看也下水了,走到水刚过腰那,就觉得身体轻的像树叶,一点体重也没有了。站不住了,水流的劲头怎么那么大?大的好像只能依顺着它的意志走,那时人如果失控了,或者让水冲倒,那就危险啦。会游泳也没用,只能让水冲走。我告诉自己,一定要撑住。心里默默地念着: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那阵子,一到危急的时候,就想起来念语录)在顺迎它的劲,让河水肆虐地往下冲你的同时,顽强的向对岸方向挪一点是一点的。脚底下踩上尖锐的石头也不能也反应,后悔了?想往回走?门儿没有,只要你一转身,不等你转过来,早就把你冲倒了!我的好朋友:“小炉匠”曾多次告我,在水里最忌讳犹豫。停住不走都不行,一会儿就把你冲走!最后水神终于让步了,河的中心区过了,这时我才发现被水冲了那么远!i00~200米宽的河,我上岸的地方相距下水的地方相差没有800也有600米!他们都看不见我了。悬了一回!原来水又涨了,并且还随时在涨!连长急了,鸣枪了,不让他们下了,那天他们又返回了公社,我和连长回村了。第二天,传来了消息,邻村拉化肥的大车满载一车化肥,在河心被水冲翻了,驾车的辕马挣脱不了套,淹死了。哀哉......

我们村里,大队部的院子的门口,挂着好几块牌子,从大往下排,党支部委员会、村革委会、贫下中农协会、民兵连部等好几块,事实上功能岂止这些?邮局、广播站、供销社代购代销点...这么说吧,这可是全村政治、文化、经济、贸易中心。也是我们唯一可以有事没事能去的地方,当时,精神文化生活极度贫乏,与世隔绝一般,到大队部,还能看到《人民日报》《河北日报》和《承德群众报》这三张报纸。公社的邮递员几点来,我们太门清啦,经常迎他到村头,一来盼家信,二来看这三张报纸。队部办公室的桌子上摆着一部黑色的手摇电话机,这也是唯一一部可以与外部联系现代化通讯工具,那时没有电,两个大号的干电池用电线连着它。包括后来选调等很多重要的事情都用到了它。

 

隔壁就是代购代销点,主要是卖盐(必须得上碾子压碎才能吃)和煤油。当然还有一些日用必需品,也有农用工具等,大至脚踏脱粒机小至皮鞭稍,都有。收购不过就是鸡蛋和药材,还有老乡打猎或宰羊的兽皮。代销员是一小伙子,由于不下地,不受风吹日晒,白白净净的,穿戴也细致。来回骑一辆自行车,工作着实让人羡慕!我们也很快就很熟悉啦。都是年轻人,更能说到一起。不久我就发现,农村买东西是可以赊欠的!当地人称为赊秋。意思就是秋后结算了再还。

 

这可是个好事啊!我,和代销员也熟,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到店里拿完东西,话都甭说,好像我们之间有默契一样。给完我东西,他那,就笑吟吟地把赊账本拿来一记。

 

那一时期,到代销点同学来了,招待买香烟(没好的),打薯干酒(没别的酒),后来,买果子(点心)买月饼...反正不花钱呗。每次在代销点拿完东西,一吃一喝,感觉痛快!美!心情那叫一个爽!想要嘛要嘛!当时心里想,共产主义估计不也就这意思嘛?

 

好日子过了没多久,不到仨月,一次再拿完东西,他脸上堆着笑问我!“...这回,咱是记账还是现钱?”嗯???我就觉得不太对劲了。“记账!”我毫不犹疑地回答。

 

事情果然发生了,又过去了一个多月吧,一次我一进门,他就迎上来。拉我到一边,小声说:“我们主任来了,查了帐,说赊账金额太多了的就不让继续赊了...”这我彻底明白了。是怕秋后结算还不起,产生坏账。既然这样,那咱也甭给人家添麻烦了。那是我下乡第一年的事。事实上,第一年干的活少,挣得工分少,去了口粮钱,剩下的钱清了代销点的帐(才不到80块钱,那时80比现在1000估计得多),一年到头没剩啥,就算本儿平吧。呵呵。

 

40年过去了,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农村供销社,就有那么强烈的金融风险意识,防止次坏帐的发生。比现在的美国金融大亨都强,后者因为次贷为源头造成的金融危机,到目前涉及到全世界,事实上我们每一个人都跟着受连带,到哪说理去。

 

夏天。耪地,在农活里算的上有技术的活计之一,打头的称为头锄,耪过地的人都知道,垄沟两面都要下锄耪,所以头锄比较累,一般都是我们小队的副队长老张,身高体壮,活计也没说的。头锄这活儿一般般的老乡都胜任不了,我们知青就更甭提了。只见老张往手心啐了口吐沫,抓过勾镰枪(老乡这样称锄头),便左一锄右一锄地往前耪了一段,第二个人也将锄杠一亮,下地了,然后,第三个,第四个......鱼贯而出的“登台亮相”,一样的距离,一样的动作,煞是好看。让我联系到小时候看武打戏,一个个武将手持大刀,随着?......的鼓点,一个个从后台出场一样。

 

我们也掐着锣鼓点,适时地出场了,学着人家的样子,一拉一推地耪了起来,老实讲,头一两次确实不行,老乡也体谅,一把一式的教,两天也就会了,但是,我认为不论学什么,从不会到基本掌握,是很快的。可是,在掌握了基本技术后,再提高,就不那么快了。耪地也是这样,看到人家手中锄,得心应手,上下翻飞,左勾右连,将和禾苗紧挨着的杂草,都剔牙似的用锄尖抠了出来,我们那,肯定逊色了不少。我们不服气啊,地球就真的这么难修?人家歇,我们不歇,练!结果,细心的我发现,闹了半天是人家的工具比我们的好使!人家的小锄,都让砂土磨得雪亮的,又薄又小,我们都是新买的,大锄头又宽又厚,还漆黑,都快一尺宽啦,人家那也就十几公分宽,还磨得雪亮,锄杆儿也磨得像烤漆。那锄杆是苦沥木的,掂着那叫轻生。据说不论天怎么热,太阳怎么晒,它也是凉的!用舌头一舔是苦的。我都试了,是真的!怨不得人家干活漂亮,手巧不如家什妙嘛!

 

于是乎,就产生了换锄的念头,一天干活歇歇时,我就又上烟又说好的,想和老张商量换锄,心想他准不同意,没想到,他看看我,眼神怪怪的,换吧!他竟然同意了!我心里一阵欢喜。成交了。歇歇之后,我用那雪亮的小锄耪地都不觉得累。真是,两厢情愿,皆大欢喜。

 

收工了,我扛着心爱的小锄头,大家往回走,不时地舔舔带苦味的苦沥锄杆,心里甜滋滋的。路上,汗青问我,你的新买的锄呢?我说和老张换了,他一副惊异的神情样子,说那你怎么不和我换那?他一把用了四五年的小锄头子,换你一把大新锄,敢情他愿意。我无语。

 

那时候,农村的“行政编制”是县、公社、大队。现在又恢复叫乡、村了。可是那时在大队之下,还有一个生产队。我们叫他小队。象我们村,就由六个小队组成的。一个小队由几十户人家组成。人口也就100人到200人上下。怎么形成的?不甚清楚,按自然居住地?往往前后两家就不在一个小队。按家族?也不完全是。但是可别小看,就是这么一个生产队,却关系到家家户户的实实在在的生活质量。如:上秋一个工刹(核算)多少钱?能不能多吃些口粮?大家伙心齐不齐?小到能不能分上蔬菜吃,分上烟叶抽?反正就这么一个组织,直接关系到老百姓的切身利益。各个小队是不一样的,像我们小队核一块多,同样也天天下地,同村有核几毛钱的。所以,作为小队的一队之长,简直太重要了!当然也包括小队会计,保管,饲养员等一个小班子(哦,我们知青村也是这么分的,呵呵)。离开农村这么多年了,不能想象单干了是啥样?但据报导一些农民又自发组成了合作组织。

 

我们队长姓王,不到四十,瘦高挑,绝对精明。能人!(估计选举时大家肯定很认真负责选了。)说话经常表现出有一点挖苦味道的幽默,每天晚上吃完饭,大伙都到场院屋碰头开会,主要是记工,因为记工员给某某人今天或这几天干什么活记几分权利在队长。开会时也有民主的时候,如准备今年那一块地种什么?大牲口买还是卖?当然都是一些大事。小队会计,儒雅地坐在炕头边,开多长会他抽多长时间的烟袋。不多说一句话。说话准说到点子上。在那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我们队里的“带帽分子”,别看在大队不得不召开的会上,也像城里批斗会似的站着低头挨批,会下,包括会上批他的大队书记(和我们同一小队)见了面,该叫二叔叫二叔。农村的辈分可不能乱,在一起干活时,该说说,该笑笑。可以说,文化大革命真正意义上没有触及到农村的基层。这一点,在我下乡的第二年抽我到“斗、批、改宣传队”工作了一年,得到了证实。在宣传队的这一年,我认为,没有了第一年真正在农村和老乡摸爬滚打的快乐!别看第一年日子苦一些。第一年在生产队里老乡和我们的笑是真实的笑,所说的话甚至包括显露出农民的狡诈和自私这一方面的话,都是真实的表达心底的流露。第二年呢,同是一样的农民兄弟,对你就变了,你再同吃。同住同劳动也枉然。上面工作组有工作压力,总说我没有阶级斗争的弦,甭问,也没有”成绩“。哪有阶级斗争啊?有问题不外是谁谁占集体一点小便宜,要不就是那男和那女关系如何,我一个20岁的嘛也不懂的知青,难死我了。没辙,晚上开会,反复念《六厂二校经验》吧。我们这个点还是张子明同志(地区专员还是副专员?)亲手抓的,所以净挨批评了。太不开心啦。现在回想,那时的农村不就是现在提倡的和谐社会的样子么?

 

那时候我们那个年龄是最喜欢耍枪舞棒的了,看着去兵团的同学寄来的照片上挎着自动步枪那个神气劲,羡慕死了。真后悔没去兵团。瞧,人家扛枪,我们倒好,扛个锄杠。

 

我们村里在不训练的时候可以带枪的人,就是民兵连长和排长。人家家里墙上擦得锃亮的枪,在那高高的的挂着,真想摸一摸。很多时候到人家家里串门,真正的目的也是想看看枪。

 

也不枉我那么喜欢枪,民兵训练打靶,卧姿100米,只要是枪准星没毛病,三枪三十环,常事!偶尔打28环算打坏了。头一开始他们不信,说是蒙上的,几次下来,信服了,还给我起了一个绰号呢。嘻嘻...

 

一次,我们连长高兴。说,不定哪一天带上我上山来把真的---打狍子去。说打活物才是真本事,趴着打纸圈圈(射击靶纸)不算能耐。这事我可上心了。接连几天睡觉做梦都掂着。

 

那时候,没有好枪,记得有苏制7.62毫米口径的步骑枪;美制汤姆逊冲锋枪;还有抗美援朝时志愿军用过的苏制冲锋枪。都是老枪,好枪也不能配放在这儿啊!后两种枪都不太好,尤其汤姆式,据说打一会子弹就扑扑地往地下掉,说的也悬了一点,说明枪口够老的了。矬子里面拔将军,7.62步枪好点。准确率高,那枪,配着一把四棱子的锥型刺刀,可折叠的。

 

别看连长他们有枪,除了五发护枪弹外(有数的,不能轻易消耗了),没有子弹。有一次蹿腾连长上公社武装部去要子弹,好一通软磨硬泡,还真磨下来20发子弹来!打猎终于成行啦。

 

我们连长姓赵,打猎是个练家子,家里还有火炮(一种自制猎枪)呢,连长脱产,也有闲空,家里经常有荤性物吃。在上山的路上,告诉我,打狍子的步奏和要点,我一一记下了。

 

从我们村爬过一道小梁,再爬过一道大梁,就到了封山区了,树木狼林的,没有人烟,蝶飞鸟鸣,好不惬意!我们在一人多高的树丛中探路前行,目的是在半山腰找个合适位置隐藏起来。好准备打对过山上的目标。一种当地叫羊?X子的虫,绿色的和树叶一个色,像毛毛虫,把我的手还给?X了,火烧火燎的疼,跟蜂蜇一般。赵连长教我将那虫捏死,用它的绿汤敷在手上,也不管用。

 

我们到了预定的位置潜伏下来,然后叫一个人下到沟底,那个人一面嘘呼一面用树枝拍打着,往对面山尖轰。老赵说,狍子有一特性,遇到危险它往高处逃跑,并且逃到山头开阔处,再危急,它也停驻回头张望片刻,然后就无踪影了。所以,就在它停住那一时刻开枪射击,才有可能打住它。

 

当地人叫狍子白屁股沟。赵说你就瞄准白屁股沟打吧。沟底的人这么一咋呼,还真见对面山坡有动静,其实看不见什么,就见树丛由山下向山上有序的摇动,还不是一处。老赵小声说,你就盯好山尖吧。我紧张了,手也不觉痛了,手抠扳机瞄准那山尖开阔处...

 

说时迟那时快,远远望去,果然一只小羊大小的狍子,闪电般窜到山顶那开阔地,站住了,扭头像我们这望了一眼,连一秒钟都没有,转头就跑,这时,我和老赵手里的抢几乎同时响了,寂静的山峦,被这枪声震醒了,只听得呼啦啦鸟儿四处乱飞。狍子随着枪响也不见了。我们有的说打着了,有的说没有。我们下了沟,又爬上对面山尖,仔细寻找,没有狍子的踪影,地下也没有血迹,但最后我看见,矮树丛的树叶上有一点血迹。

 

看来,这只狍子只是受了轻伤。这是我下乡后第一次打猎,也是唯一的一次。深觉,实践是最严酷的,和打纸靶不是一个意思。回味着连长原来说的话,有道理。

 

 

在农村,还有一件事就是我们穿衣服太费,从家里带来的几件衣服,不久就都破了,上衣是费肩膀那,由于挑水、挑粪、挑庄稼,又不会像人家老乡那样会使那个劲,人家不那么费衣服,他们还纳我们的闷儿哪。我们的肩膀功夫,全靠生压硬磨,这还不错啦,刚进村时肩膀一点也担不了,到井沿打水,干脆不用扁担,一手拎一桶,老乡见了,还以为我们练劲呢。在山区,全靠挑,肩膀练不出来那不行。能挑了,但衣服全磨破了。

裤子是费膝盖上面那,尤其是左腿,翻地、平地、挖稻池,用锨杠磨的。还是不会使劲,靠腿当支点使劲使得。别看费衣服,但是有一点好处,就是衣服不爱脏,即使穿脏了,到庄稼地里走几趟,干洗效果相当不错了。呵呵。

衣服破了凑乎穿,鞋是最大的问题,我们下地都是球鞋,最少两双,走路很好,但是下地干活就不行了,就说翻地挖稻池吧,用铁锨挖,全靠左脚用力往下蹬,球鞋胶皮海绵底,半天不到脚心就痛的不敢踩了,就用右脚蹬,不是左撇子,也别扭。最后想法子在鞋里垫一个木头片,也不是那么回事。十天也用不了,鞋底就磨破了,海绵从破的地方翻了出来。

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再往人家老乡脚下一看,人家穿的是“踢死牛”,底子是用汽车轮胎(原厚)做的,鞋帮子是帆布的,为了经磨,还用没熟过的带毛的牛皮用大粗线绳子纳上一圈。没有鞋里,没有鞋垫还不分左右顺。汗青就有一双踢死牛,我试穿过,沉,且不说,走路那么厚的鞋底,脚打不了弯儿。可是人家干活得劲儿啊。第二年要不上宣传队,我下决心一点要置办一双。不贱那!

下决心买踢死牛,不光是为了挖稻池。秋天,收割季节,高粱玉米割完秸杆的茬子,像刀尖一样。那还不算厉害,茬子也高颜色也明显,好防备。最可怕的是豆秧的茬子,豆秧细还特别硬,镰刀稍微钝一点,就割不动它。所以那茬子非常锋利。我们那,田埂上种豆子,割完的茬子和土地一个色儿。一天收工了,挑豆子回村,我在最后,穿着球鞋走在田埂上,一个不小心踩在豆茬子上,担着两捆豆秧多沉啊,直觉的脚底钻心的痛,都站不住了,但是,那豆秧一摔,豆荚还不全炸了,甭说摔了,队长说了半途都不能撂地上。生咬着牙,一瘸一拐地挑回到场院。脱下鞋一看,鞋里都是血,还仗着有海绵,要不然,那么多血,会滑得走不了路的。

回忆40年前的上山下乡(结束篇)

   那时的农村很干净,可以说没垃圾。扔的东西里能烧的都烧了,人不能吃的喂了鸡和猪,连鸡和猪都不能喂的,也舍不得扔,还当肥料沤粪描自留地地那,连洗衣服的脏水,都舍不得泼,老乡对种地需要的肥料非常注重,拆炕拆下来的旧土坯,当作种烟叶的上等肥料。种地不上粪,等于瞎胡混嘛。憋着赶回家也不解到外面,不是笑话,确实是真实的。那时的污染极少,粮食、猪羊、鸡蛋都是今天所说的“绿色食品”,蔬菜也是“无公害”的,夏天,到山里割蒿子拉回来沤肥,是一项很重要的活。

    但也接触到了化肥,种水稻时向地里上尿素。当地人叫它“气儿肥”,据队长说,很便宜。意思用上它,苗儿像气儿吹得往上长。装尿素的袋子上俨然印着“日本国制造”的黑体字。老乡们小心翼翼地拆着包装袋。用里面的塑料膜做雨披,外面的尼龙布则拿回家买袋染料,染吧染吧做裤子穿了,据说很结实耐磨,只是细看还能看到尿素的字样。

    现在想起来,40年前,是一些发达国家向我们廉价输供的化学肥料。时到今日,我们再向他们出口的农产品,他们则细上加细地检验,有一点化学成分,动辄就经济制裁。或者根本就不要我们的产品了。

    时光如梭,转眼到了71年的夏末,选调的风声四起,由于通讯极不方便,很多消息都是通过谁谁上县里或乡里去了,回来才能带回一点消息。但,选调还是来了,公社来电话通知我们,面试和体检。这样,我在农村(包括一年的工作队)正好两年半,再刨去回家探亲,真正的在乡下和乡亲们相处就一年时间多一点。但这一年里,使我经历了很多一生难忘的事,让我懂得了很多人生道理。在我的《...是财富吗?》中,朋友的回帖,阐述的恰到其处,我就不赘述了。

    记得我们离开村子的那一天,乡亲们都像我们来的时候一样,都出来了,汗青、小炉匠、赵连长......大家都寒暄着。汗青这会儿没笑,说,你们一来,我就知道你们呆不长...

    一起上县里的卡车上,差不多都是我们同学,我们又高声说笑着。好想又和当初一样,投向新的生活。车在伊逊河畔行驶着,两旁的窜天杨,疾速地向后闪去,我留恋这塞外的山村,留恋和我相处的淳朴的乡亲。

    夏季的伊逊河,还是那么波涛汹涌。汽车在颠簸的山路行进,望着越来越远的村子,我耳边仿佛又响起了了每天早晨队长招呼上工的嘘呼;大家耪地歇歇时的嬉笑;上山打狍子的呐喊和刚来时小炉匠赶牛车嘴里不时地“呔、呔”声......

                                                            戊子年腊月   于承德

 

这是下乡时的照片,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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