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三年的春天,对于华北地区的农民来说,似乎来得晚了一些。 

一九七二年整个华北地区,遭遇了罕见的旱灾和虫灾,一年下来,几乎颗粒无收,整个冬天,农民是靠着政府有限的返销粮熬过来的,饥饿中,大家都盼着,春天快点到来,只要山上绿了,地里的野菜,树上的叶子就都可以充饥了

我们“知青”要比农民好些,政府供应我们四百斤原粮(带着壳的),有大麦、红高粱。红高粱是高产的新品种,又苦又涩,难吃的要命,大麦还好些,只是吃了很快就排泄,不顶时候,我的伙伴们都被饿回家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在知青点里。其实,我何尝不想回家呆几天,吃几顿饱饭呢?说来惭愧,那时我正积极要求入党,在接受组织的考验,唉,这种时刻,我怎能够临阵脱逃呢? 

知青点五个女孩中,我生活自理能力最低,有几个姐姐在,我只干些烧火、洗菜、的零活,其他都靠姐姐们张罗。一个人,也得吃饭啊,眼看着加工好的大麦面没有了,队里加工点的机器偏偏又坏了,不能挨饿呀,无可奈何,只得一个人去推碾子磨粮食。 

碾子的旁边,有一个大杨树,树下坐着几个哄孩子、纳鞋底的大嫂,看着我笨手笨脚的样子,便和我开起了玩笑。 

袋子里有十四、五斤大麦粒,一下子推不来这么多,便分成俩份,一份倒在碾子上,一份留在口袋里放在了碾子旁的石墩上。 

我一圈一圈的,慢慢的推着碾子,嘴里有一搭无一搭的和嫂子们闲聊着~~~~~~。 

这时,不知从哪跑来一只猪,黑色的,瘦骨嶙峋的,窄窄的脊背上耸着一丛丛鬃毛。它慢慢的踱着步,一点一点的靠近我的粮食口袋,趁我不注意,叼起粮食口袋就跑。大嫂们立刻惊呼着提醒我,待我转过头来,它已经拖着口袋跑出去七、八米远了,地上蜿蜿蜒蜒的撒了一串大麦粒。心疼的我大叫起来,顺手抄起碾棍,追了出去,可没跑出几步,就被石头绊了个大跟头,眼镜儿摔出大老远,膝盖和胳膊肘疼得钻心~~~~,我爬起来,就势坐在地上,一股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哇的一声哭出来,眼泪滴滴答答的落了一地。 

那猪,似乎知道自己惹了祸,远远的看着我,松开了叼在嘴里的口袋,时不时的低头吃几颗麦粒。 

大嫂们连忙跑过来,有的帮我把碾子上的大麦磨完,有的帮我把洒在地上的粮食收起来,还有一个大嫂,过来劝我,“快别哭了,和牲口生什么气,它也是被饿急眼了,那是一头刚刚下过仔的母猪呢”。 

听了这番话,我止住了哭声,从心里原谅了那头刚刚做了母亲的猪,把大嫂们帮我扫起来的大麦粒倒在了那母猪的旁边。 

第二天早晨,我收拾收拾就跑回家了,组织爱考验谁考验谁去,反正我顶不住了~,拜拜了您哪! 

 

 

版权:承德知青网、 后尘 时间: 2009-11-5 21:30: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