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中总会遇到一些使自己终身难忘的事情,我这里说的“难忘的一夜”既不是酒店艳遇一夜情,也非花前月下的浪漫夜晚,更不是聊斋里女鬼光临孤庙斋房,而是一件真实的受到惊吓的经历。

在《也说回家的路》中提到,当时我们大队的知青有一个非常默契的约定,就是不管是谁回家回来,有好吃的带回来要沿途散发,给大家留一点,或是把大家叫到自己队上,聚餐一顿。甚至谁的家人来探望带东西来也会邀大家来“解解馋”。

70年的夏天,我们队的“鹰子”抽去专业队了,我自己留在队上给教学点当代课教师。每天早晨还和大家一起出工,挣个早工,回来做饭吃了,8点钟再去教学点给孩子们上课。晚上一般就没有甚么事情了。

这天下午,队里几个在外面上高小(5-年级)的孩子回来捎信给我说,大坝的知青叫我出沟去他们队有事,一定要去。下了课我收拾一下东西就出沟了。

大坝就在我们队外面三里地,是沟外距离我们队最近的村子,大坝到岔沟门还有五里地。这里原来有五个知青,其中四个都是一中的的同学(三个初二,一个初一),后来走了一个。

到了大坝知青点,刚一进院子就听见里面很热闹,好像半个大队的知青都在这里。利群见我进来就说,可把你等来了,近处的都到了,就差你了。今天我弟弟小军骑自行车从家里来了,大家在一起聚一聚,把他带来的东西拿来解解馋。说着把小军介绍给我,这是一个清秀的男孩,文静中透着聪慧。“张大哥,你好”,小军伸过手,我也拉过他的手握在一起。这是一双细长柔润的手,是一双搞艺术的男孩的手!他们兄弟都从父母那里继承了艺术的天分,小提琴、二胡、笛子都发挥的有声有色,小军现在是学校的文艺骨干,趁着放暑假来看看在农村插队的哥哥。

“别说了,准备吃饭。”利群招呼着大家,六队的女同学说着把做好的饭菜摆上小桌,连通小军带来的东西统统摆上来。

…………

吃过饭,天已经很黑了,二队的、三队的同学先后都走了,我也告辞,利群等人也一再挽留,惦记着明天的早工,也怕耽误了上课,我还是坚持走了。

从大坝到我们队的三里路全是狭窄的山沟,道路弯弯曲曲从乱石中穿过,经常有大雨冲垮道路形成一些陡坎,一不小心就会跌下去,崴了脚,摔伤腿都是常见的事。尤其是中间还有一个土台子,高4-5米,长60余米,宽40-50米,一条小路从脚下延伸到台子上面,靠近山脚有一片坟地,大约有十几座坟茔分布在台子上面。夏天树叶茂密,谷子也有没膝高,一阵风过来树叶哗啦哗啦的响,树影摇曳不定,加之偶尔传来一两声鸟儿的啼鸣或是虫子的叫声,胆子小的不禁要头皮发麻,发根收紧,毛发直立。个别的时候还可能有星星点点的磷火闪烁。

我的胆子虽算不上大,也还可以,反正我也不认识那些逝去的人,无冤无仇他们不会跟我找麻烦。就在我不紧不慢地走着的时候,听着后面有西西索索的声音,借着不太明朗的月光向后看看,什么也没有看到。

再走一段,声音越发的近了,待我回头看时,云彩遮住了月亮,模糊中见到有一个一米左右长,圆脑袋的东西跟在我后面,见我停下它也停下了,这下子我可真的害怕了。关键是不知道他是什么东西,现在离家还有一里多地,喊叫无济于事,逃跑也不现实,我命休矣。

就这样站着约有几分钟的时间,月亮又从云彩里钻出来,借着月光我想再看一看那个跟踪了我很久的是个什么东西,即使死了也要死个明白。可是什么也见不到了,只见到谷子地边一条狭窄的小路。也许刚才我太紧张了,连它什么时候逃跑的也没有注意到。

不行,赶紧跑,也许它就在那里藏着呢。于是我一溜烟的往回跑,跑到家赶紧把大门关紧,点亮油灯,舀一口凉水咕咚咕咚灌了一通,镇静下来。

也许那一夜就该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就在我睡下不久,由于喝了一点酒,口渴的很,醒来倒一碗水。这是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女人嘤嘤哭声。

我连忙凑近窗口仔细听,声音时断时续,时大时小。看看窗外月亮也是在云影里时隐时现,什么人呢?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有什么伤心事在外面哭。

不管他,先睡觉。没等闭上眼睛,又有一阵哭声传来,似乎声音大了些。我住的房子紧靠山脚是村子里最靠后的,队里盖得知青房还没有盖好,暂时借助老乡的偏厦子(靠老乡的东山花墙盖得一间小房,原来是人家放农具杂物的房子),房东老人的寿材也放在里面,让我们用来存粮食了。

我坐起身,点亮油灯,披上单衣开门出来,站在院子里仔细听了一阵。由于受到山谷风向的影响,声音的来源辨别不清,一会儿好像是在村前,一会儿又像在房后,我朝房后喊了一声“谁在那儿,说话。”没有人应,又喊一声还是没有人应。

隐约之间看到房后山坡上好像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蹲着,这是隐隐约约又有哭声随风传来,听不真切,月光也再次暗下去。我从墙头抓起一块石头,壮起胆子又叫了一声“谁在那儿,快出来,再不出来我要放火枪了。”没有人应声,再喊一声还是没有人应声。我把石头朝着人影处扔了过去,只听石头落在草丛中的声音,再扔一块听到“砰”的一声,石头砸在树上,连着扔了几块,既无人应声也听不到有什么逃跑的动静。

稍停又有嘤嘤的啜泣声传来,莫非是见鬼了?

算了,这声音是从远处而来,与我无关,就是真有鬼,让他吃了就吃了吧。想着这些我回到屋子里,顶好门户接着睡。

第二天,天光刚亮我急忙跑到房后查看,什么也没有。只见昨晚扔石头的位置,有一棵半截的柞树(就是??木,老乡叫波罗轰子),上半截被砍掉了,生出的枝条围着断口长了一圈,树下有一堆叫做蚂蚱腿的低矮灌木丛,转了个角度再一看果真像是有人蹲在那里,树的枝条像是女人的头发。着实吓的我不浅,非得砍了它不可。

回到屋子里拿起斧头,有翻身去了山坡,一起把它砍掉才松了一口气,可是误了出早工。

收早工回来的人们见我没有去,有的问是不是病了,我就把昨夜里情况说了一下,年龄大的说没事,咱这山里没狼没虎,没有豹子,也没有鬼怪,放心吧。年轻的逗我说,准是哪个狐狸精看你孤单一人找你作伴来了,此话惹来老年人一顿斥骂。

至于半夜哭声谁也不说是怎么回事。后来才知道是前面老郭家儿媳妇,人有些弱智,做活笨拙打了碗,被婆婆骂了,半夜越想越委屈跑到前面的山坡上哭了半夜。

那晚上天空多云,月亮在云影中时隐时现,山谷里的风断断续续,使得哭声也忽远忽近,平添了几分诡秘。

至于路上看到的那个动物,很多老乡都没有说出个究竟。我也就把它当作月夜由于恐惧造成的错觉了。

由大坝到村里的路

 

当年的住处

 

 

 

版权:承德知青网、 和平 时间: 2010-3-31 9:45: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