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系列回忆录 (1) 

前几年,我随我们医院到丰宁县医院参观学习,顺便到“京北第一草原”一游,那是一个深秋的季节,没有草原的绿洲,只是看到牧草的枯黄,和被风霜染红的树叶,农民们在准备过冬牧草,旅游景点的设施已经撤离,只是留下荒凉的草原,和即将拆除的蒙古包的痕迹,我们只好沿着坝上的道路前行,不知不觉汽车抛锚了,来到一个小镇上修车,这是河北最北部的一个地方平安堡镇,四十年前这里没有人烟,是新中国成立后建立的一个区域,当时是区所在地,随后这里成立了一个国营农场,实际上是一个劳动改造犯人的场所,那里被改造的对象大多数是国民党的战犯和所谓的“右派”分子,当时这里没有居民,只有几个机关单位,大多数是农场的地盘,当时农场的各种设施非常先进,农场基本是现代机械化,有最先进的拖拉机、康拜因、还有苏联的种羊、种牛等等,有一个区政府的院落和粮站、供销社等等,我对这里很熟悉,在这个深秋来到这里我感到很伤感,和怀念,因为我的一个同胞弟弟就在这里夭折。

 

记得那是1960年,我刚刚读一年级下半学期,当时我们全家在凤山镇,当时是这个县最繁华的地方,我就读于凤山完小,父亲在当时是刚刚从部队转业到地方的干部,为了保证解放后物资供应,把骨干都分配到供销社系统,父亲负责的采购供应站是负责该县东半部的经济供应,妈妈是缝纫厂的一名职工,当时全家生活的很好。就在这一年,我国连续三年自然灾害,加上苏联要债,国民经济紧张的情况下,要求全国的党员带头,带领家属奔向农村,给国家节省每一分钱,还债!在那艰苦的年代中,当时地方政府为了稳定百姓的情绪,每一个大队都要去3名国家干部,带领家属和孩子和老百姓一起度过难关。父亲是一个从部队转业的共产党员,就带头到最艰苦的地方,也就是平安堡区工作,即便全家不情愿,但是还是和父亲一起登上坝上的征途。

 

  我们全家跟随着父亲,来到坝上。我在童年记忆那也是一个深秋季节,当时没有客车,只有大敞车,也就是拉货的汽车,我们和很多叔叔阿姨一起到平安堡报到,他们都是和父亲一样的干部,汽车在山路上盘旋,经过几个小时行程,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片荒凉,整个草原基本看不到村庄,可以看到远方的一群牛羊,和拖拉机开垦土地的轰鸣,我们来到当时的区政府,在那里我们到食堂吃完饭,父亲他们开完会,把父亲分配到距离这里十多里地的一个村庄,这个地方就是土城沟大队,父亲在那里任党支部书记,还有一个叔叔任大队长,另外一个叔叔任会计,以他们三个为主组成当时的村政权,其他副职和委员都是当地的村民。第二天我们被几个勒勒车给接走,虽然看起来距离不远,可是我们行程整整一天,因为是在沼泽地里盘旋,如果找不到道路,连车带人都会陷进去,到了那里我们得到当地村民的热情接待。

 

这里的人是勤劳、淳朴、善良的。我们被安排在一家姓彭的家里,和他们住对面屋,他们对待我们像一家人一样,我和我的两个弟弟开始在这里生活,虽然是暂时困难时期,政府要求各个大队都要成立食堂,不许各家各户起火。吃的是低指标,所谓低指标就是在食物中掺点植物秸杆磨成的面粉,很难吃。我们刚刚来到这里,只是吃一些这样的食物,而且还吃不饱,吃完大便干结,很艰苦,由于这里是高寒地区不能控制各家起火。

 

  当地的老乡看到我这样,他们偷偷的给我们一些好吃的食物,而且不叫父亲知道,因为他们知道这样父亲知道会不允许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父亲知道了这件事情,经过了解这里的百姓都有些存粮。这里距离农场很近,有些粮食在地里去检,如果勤快每天检一天麦穗可以够一个月吃,所以他们的粮食是不成问题的。父亲知道后,就秘密的召开会议,可以叫村民到家里去做饭,等到上级检查的时候,必须全体村民都到食堂吃饭,父亲的举动得到了当地社员的支持,我们在那里,他们把我们当作亲人。

 

我记得那年的雪很大,冬天我经常和那里的小伙伴们去捉鸟,有时一天能捉好几十个。我们在那里很好,就是感到冷,因为那里是高寒地区啊,所以感冒得病,就看你的抵抗力如何。那是一个缺医少药的地方,当地根本没有医院,在区所在地只有一个几个人组成的诊所,当地人叫药社。连续几天的大雪,整个草原一派白雪皑皑。我的小弟弟患感冒导致的气管炎,病情一天天加重,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妈妈急的只是知道哭,当地的村民们骑马去请医生,一去就是两天,十来里的路程走了两天,可见路途艰难,可是等到头来还是医生没有在家,等待医生回来时,弟弟已经咽气了。……

 

回忆起当年的往事,我面对这空旷的原野,和荒凉的草原,我感到一阵阵辛酸。怀念我的弟弟,祝福他在哪个世界里,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