坝上的春天乍暖还寒,未脱掉棉衣就要开始春耕播种了。 

月牙还在西边的天空中挂着,星星眨着?胧的睡眼,队里就有专人敲着锣开始喊乡亲们起炕做饭了。真困呀。天刚蒙蒙亮我们就赶着牛牵着马驮着种子朝几里外的耕地进发了。到了目的地队长分好工,扶犁的指挥着两头牛或是两匹马把地犁出垅沟,后面一个人点籽,我们只是让干最简单的活,打磙子。就是让马或是牛拉个圆圆的石头蛋子跟在点籽人的后面把垅沟里撒好种子的土轧严实了,别让种子露在外面就是完成任务了。长长的垅沟黑黑的土总也走不到头,我们既不熟悉也不适应这样的生活,就觉得好象在梦中。地头歇息了,我的一位男同学倒在地头睡着了,老牛在一旁舔着他的脸蛋,他一下惊醒了,捂着脸告诉我们,牛的舌头上有刺儿,舔得他的脸好疼,我们大笑起来,眼里溢出泪花。可能是善意的老牛用这种特殊的无言的方式来唤醒我的同学别被晨风吹感冒吧。一时间寂静的大地听着我们的笑声也醒来了,刚从山头爬上来露出半张笑脸的太阳也赶来和我们一起凑热闹。多少年后,我们提起这段往事还止不住笑出声,可惜我的这位同学因病已去世几年了,老同学你在天堂里还能听到我们当年的笑声吗?看着我们开心地笑着,乡亲们也很高兴,稍年长的叼着带杆的烟袋,烟袋杆上面挂个烟荷包是用白碴皮子缝的,里面装着烟叶,点烟是用火镰,是一种打火机模样的铁块,用一头磨得较薄的边打着一个稍白的石头,中间擦亮出火花将一小捏和艾蒿颜色一样的毛绒绒的东西点燃放在烟袋锅上点着烟就能抽出烟来了。这种点火方式不怕风不怕雨,很是聪明和原始。年轻的用小纸条卷着烟叶直接抽,几个和我们年纪相仿的女孩子也不时地和男同志要过卷好的烟抽起来,可没见过她们叼过烟袋,他们讲这也是防蛇咬的一种有效方法。因我们的田地面积很广,有的是坡地,有的是平原地,离我们村较远,有时很累,休息时不敢保证不睡觉,蛇是怕烟袋油的。那时我们看见蛇是平常事,赶着牛车外出办事,小道边的山坡根听到牛车轱辘传出的地震余音正在晒太阳的蛇就慢慢往洞里爬,身子走好远了,下边还拖着盘得圆圆的后半身呢,看着蛇身上发出的吓人的寒光,不免让人直打冷颤。 

地头上,乡亲们堆起一些捡来的干牛粪用茅草点燃,休息时也能烤烤冰冷的手和脸。另外在牛粪成了炭火时,点籽的三哥(我们随着乡亲叫的)就把红红的粪火放在装籽的笆斗里摇着,一会儿功夫,蚕豆就熟了,我们吃着、乐着、奇怪着,这种方法太神奇了。如今吃着城里用各种调料煨好再炒的各种豆类也比不上当年的那种让人说不出来的是什么滋味的豆好吃了。 

开始干活了,队长怕我们寂寞,给我们分派一位会讲故事的点籽人一边种地一边给我们讲着好听的聊斋或是小笑话和水浒。因为种地很枯燥,种类也很多,莜麦、墨西哥小麦、胡麻、蚕豆、豌豆、黄豆、黍子、谷子...,这种日子我们要过上一个月才能把今年的地种完。这段日子气候寒冷,风大干燥,吃水困难,每天又是早出晚归,十分辛苦。一个月下来,有的乡亲的脸就象是一副素描画,鼻窝眼窝都是黑黑的,一笑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煞是逗乐!勤劳勇敢乐观豁达的乡亲们不畏难辛和困苦在自己长年生存的土地上用幸福和汗水描绘着家乡的蓝图和希望,让我们可亲可敬,为我们的成长增加着厚重的财富和期待。

一年之际在于春,紧张忙碌了这些天,地边的小草慢慢泛绿了,万物复苏,生机盎然的季节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