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那几件乐器,大都是民族的,而小提琴算是带点儿洋味儿的乐器了。

朱自清的《荷塘月色》中有这样一段:“塘中的月色并不均匀,但光与影有着和谐的旋律,如梵婀玲上奏着的名曲。”这梵婀玲(英语violin的译音),就是小提琴,我是在教学生们学习这篇课文的时候,才知道这一点的。

我的小提琴跟我20年有余了,但我们互相仍有陌生感:它没有教会我小提琴特有的技巧,我也让它成天躺在琴盒里睡大觉——这是我这几件乐器中接触最少的。

但在当时的乐器中,小提琴还是比较时髦的,因此几次假期回家,我都带着它来回,一来有琴盒保护不怕路上挤车,更重要的还是虚荣心,有点儿臭美,让人家觉得多有水平似的。

单身时也常拉一些曲子,像“新疆之春”、“梁祝”一类,虽然曲子是小提琴专用的独奏曲,但我连N分之一都拉不下来,只是拉着人们都会的那几句。不懂行的人都能听出我特业余,更不用看了,那弓法指法纯自由式,随心所欲,毫无章法可言。

好在音乐是相通的,只要你会一样儿乐器,别的学起来也比较容易,再会识谱记谱,总能照葫芦画瓢地比划出来,如果再熟练些,也会有些味道,外行听了也觉得不错,自己的感觉良好,于是更加摇头晃脑地自我陶醉了。

我们这些外行拉小提琴,容易获得一个佳称:“伐锯”,听听大锯伐树的声音,再回味一下自己的琴声,说心里话,是不敢全盘否定人家评语的。

拉得最多的是交响乐“白毛女”里的曲子。我虽然有一本总谱,但常拉的还是“北风吹”、“大红枣儿甜又香”几个熟悉的章节。很少有上瘾的时候,往往拉一会儿就又转向吹笛子或弹阮去了。

现在有好几年没动小提琴了,只是在每年扫房收拾立柜时,顺便从立柜顶部将琴盒拿下来,取出小提琴,拉上一会儿。不过,连我自己都感觉到,越来越像伐锯,吱吱啦啦地。拉上几分钟后,便在夫人的嘲笑中也自嘲地宣布:树倒了,伐木结束,收锯!

于是,小提琴又回琴盒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