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乡的第三年,有一天,队长领两个人进了我们屋,说来人是上面“知青办”的,查知青账来了,你带他们找会计去,已经和会计说好,在会计家等你们。­

队长三言两语后走了,两位“知青办”的告诉了我来龙去脉:­

由于发现有生产队克扣知青的专款,反映到县里,县里责成专人到各村查一下,强调必须有知青参与查账并签字方可。­

我们4个知青,就我在家,两个出民工去了,一个在公社道班,我在5队教学住校,今天恰好回来,只有我代表知青查账了。­

进村3年了,只知道国家给知青拨了专款,但钱在哪里,多少钱,怎么花,一概不知,更是头一次接触我们的账。­

查账的地点在会计家。 会计给倒上水,说他在这不方便,就溜之乎也了。来的两位其实不是知青办成员,大概是委派的公社什么员之类或是从其他队临时抽调的,他们和我打招呼说,你就查吧,先慢慢看,有问题告诉我们,之后也双双串门去了。­

其实没几笔,一会儿就看完了。­

每人400元的安家费,4人共计1600元。盖房子每人扣除150元,余1000元,第一年口粮和添置的农具、家具每人约几十元(数字忘了),这些项目虽略有夸张,但还是基本符合的。­

问题还真有:例如灯油买了好几十斤,羊肉猪肉买了好几十斤,还有些与我们更搭不上边的项目。进村初期,队里给的灯油先后两瓶,告诉我们用完自己去供销社买,进村头几天队里派人做了几天饭,二斤肉足矣。还发现一些其它问题。­

我找到那二位,一起去了队长家。­

没等我说话,发现队长有些苦笑,那朴实的农民脸上明显挂着一丝惭愧一丝不安。­

我倒像犯了错误似的,有些吞吞吐吐唯唯诺诺结结巴巴地提出了疑问。­

这事如果放在现在,我很可能听到“合情合理”的辩解,“冠冕堂皇”的理由,以及对知青“无微不至”照顾的事例。­

老队长一脸真诚:“是,我们用掉了一些。你知道,咱队穷得叮当的,一年到头也见不到现钱儿。上头让天天晚上办学习班,点灯熬油的,哪有钱买啊;听到你们要来的信儿,我们买好了肉等着,一天没来,两天没来,大伙馋啊,等你们来了,肉也吃差不多了,嘿嘿......”­

想起了进村后队里对我们的种种照顾,看到了队里和各家穷掉渣的生活窘况,我不能再说什么。­

那二位望着我:“你看——”­

我在他们的本本上写下了一行字:生产队没有挪用我们的钱,(又加上一句)对我们照顾很好。­

对上面的调查撒了个谎,没犯错误的感觉,倒觉得挺坦然;那几个哥们回来,我想也不会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