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续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三)

 

                                     马兰峪

 

     1946年春节刚过,妈妈就来到解放区河北遵化县马兰峪小学,当了一名小学教员。妈妈才算真正融入革命大家庭。妈妈说,那里的气氛与“国统区”就是不一样。官兵平等,同志之间关系融洽。小学老师算地方干部,妈妈也算是一名“土八路”了。

 

     马兰峪风景秀丽,当地的村庄老乡大多数是旗人,相传是守陵八旗兵的后裔。他们告诉妈妈,这里的山势是百鸟朝凤的风水,难怪慈禧老太后要选这块为宝地。这里的旗人很热情,礼节颇多,见人喜欢抬一级,妈妈是小学教员,他们见到妈妈,总会说:“校长,您早!”我的姥姥是旗人,妈妈也算半个旗人,懂得他们烦琐的礼节。

 

     那时候,在解放区工作,教师的工资是发小米的,赶集买东西都是以物易物。妈妈每个月是70斤小米。除了吃用,所剩无几。但是,这里是青年人向往的地方,生活艰苦一点是次要的。

 

     在马兰峪教学的日子里,妈妈也遇到了几件想不到的事。抗战结束后,政权是新建的,权力大的无边,一个小学校长竟有权力枪毙人,学校的一位总务被查出来贪污了150斤小米,被校长宣布死刑。

 

     地方政府开展土改运动,划成份、斗地主、分土地、分浮财。有的地方不给地主留生活资料,干脆扫地出门。有一个小山村只有七户,大家都比较穷,按条件没有谁能评为地主,有一户因为经常吃小米干饭,就被定为地主。妈妈说,这样的在藫台连中农也算不上。

 

     多少年后,妈妈对冀东爆发的所谓反革命事件,仍然记忆尤新。由于土改初期左的政策,许多被扫地出门的人聚集起来,杀村干部,杀土改积极分子。当部队赶到一看,暴乱的多是妇孺老人和半大的孩子。这些人大部分在抗日战争年代,是拥护八路军、共产党的,部队不忍心开枪,把机枪在人们头顶上一尺高的方位打一个扇面,那些人立刻吓作鸟兽散了。

 

     后来,中央制止了土改运动中的过激行为。才使冀东的局势趋于平稳。妈妈亲眼见证了这一过程,妈妈说,看着这些曾经拥护共产党的人反过来杀共产党,真是痛心疾首!

 

                                              迟来的爱情

 

      妈妈所在的那个年代,很多女孩子在16岁就结婚了,超过20岁就是老姑娘了。妈妈已经20多岁了,在人们眼里绝对是个老姑娘了。妈妈年轻时身高158,非常白净,说不上漂亮,但也是婷婷玉立。

 

      抗日战争结束,国共之间正在谈判,美、国、共三方有个军调组,在调停双方的控制线,双方暂无战事。共产党、八路军内部有个规定,287团可以结婚,就是年龄在28岁,军龄7年以上,职务团职。不少干部纷纷与家里的离婚,找有文化的人,战争年代,只要组织批准,是可以单方面宣布离婚的。

 

      这时有两个人进入妈妈眼帘,一个是遵化县副县长姓张,另一个是我父亲,当时的冀东军区保卫部三科科长。

 

     妈妈的选择。妈妈说,我对这两个人作了比较。那位副县长是搞地下工作出身的,名字是假的,籍贯是假的,你问他家庭情况,他和你绕弯子,没有一句实话。妈妈说,这人怎么这样,滑头滑脑的,没有好印像。

 

     爸爸在老家是结过婚的,父母给他包办的,17岁就结婚了。爸爸一见面就一五一十地把家庭情况说得清清楚楚。给妈妈的印像是个实在人,妈妈决定选择了我的爸爸。

 

     妈妈是个爱开玩笑的人,多少年后,妈妈对我们说,我第一次见到你们的爸爸,军装很整齐,膀宽腰细,显得很矫健。右腿有点瘸,但是,走路飞快。这不是“李铁拐”吗?

 

      其实,爸爸还是用了点心计的。当年,爸爸的保卫部三科是军法科,军法科有一个执法队,队长是傅冠军。还有几十名侦察员。每到周末,爸爸会到马兰峪小学看望妈妈。有时候,公务繁忙,抽不开身。傅冠军就会带几名侦察员来,问妈妈想去那里逛逛,他们陪她逛东陵,逛集市。就是为了把那位副县长赶得远远的。

 

     母亲于1946底与父亲结婚。婚后1947年初,妈妈调到冀东部队,成为一名文化教员,离开了马兰峪小学。

 

     200811月初,我在承德秋风、金刚等朋友的帮助下,我见到了承德市丰宁县的李启东老人,他是父亲的战友,当过父亲的勤务员,后提为军法干事。他亲切地对我说:“当年,你母亲结婚时,她不会骑马,是我帮她牵马执鞭的。”好亲切呀!(待续)

 

(注:李启东老人是金刚的堂兄。天下事真是无巧不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