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续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一)

    我们家共有兄弟姐妹五人,我的小弟弟五岁那年病死了,我成了家中唯一的男孩。妈妈说,“你们几个,小时候最难带的是姐姐,猴精猴精的,经常干一些让大人,甚至让全团官兵们提心吊胆的事。”

 

    小时候,爸爸所在那个团驻扎在湖南醴陵。姐姐四岁那年和团里另外一位领导的女儿马乐萍,两人偷偷跑到醴水去洗澡,回来后挨了一顿打,江里不敢去了,两人又偷跑到塘里去洗澡,再挨了一顿揍。她俩又跑到操场边工人搭的盖房子交手架上玩,两人竟然还敢在脚手架上跑,慌得在操场操练的官兵把脚手架围起来,谁也不敢喊,生怕惊吓了两个小孩子,直到她们玩够了安全下来,官兵们才“撤围”。回家后,等待她们的自然是“鸡毛掸子”

 

    一次姐姐带我到醴陵街上玩,一个比姐姐大一点的女孩,拿一个小砖头块朝我扔过来,我对姐姐喊到“她打我!”姐姐拣起她扔过来的砖头,冲到她跟前迎头一击,把那小女孩开了瓢。街上的大人喊“打人啦!”姐姐扭头就跑,一直钻进19团团部。哨兵把追人拦住,妈妈出来向人家又是赔礼又是道歉,赶紧把那小女孩领到团部卫生队包扎,又拿出爸爸半个月的津贴才算了事(当年,爸爸是团政委,实行供给制,每月津贴38万元,当时币制,壹万圆相当于壹圆)。

 

    姐姐是家中老大,自然读书识字比我们早,经常偷看爸妈的来往信件。姐姐告诉我,妈妈的老家是通县藫台村的,妈妈每月还给姥爷寄20元钱。小时候,有一点木呐的我,会产生一些胡思乱想,心想“藫台”这个怪离怪气的名字,一定是在高高的山上,周围有很多大石头,石头上还长满青苔。大一点的时候,我问妈妈,妈妈笑了,傻小子,藫台村在华北大平原。我想即便是平原也是在一个小土台上,要不怎么叫“藫台”

 

    妈妈还告诉我,藫台是个好地方,它在潮白河的边上,它的历史并不长,起源与明朝,村子里的人95%姓刘,相传祖上是浙江绍兴人,明朝燕王朱隶得天下,老祖宗是御林军的一名军官,后在潮白河边上落户,人丁却很旺盛,抗战前已发展到300余户人家。那里民风淳朴强悍。也闹出过很多脍炙人口的事情。

 

                             义和团

 

    1901年因教案引起的义和团运动很快就蔓延到华北大地,我的姥爷那年17岁,也参加了义和团,但是,义和团的战士们,任凭你一把大刀舞的风雨不透,一杆大枪使得出神入化,也挡不住洋枪洋炮。很快义和团就失败了,清政府追剿义和团,我的姥爷逃到了河北唐山,在那里摆了个小摊,卖些烟卷什么的。五年后,清政府不再追究义和团,我的姥爷才回到了藫台。

 

    在义和团的日子,姥爷上过战场,练就了一身胆量,妈妈小时候,经常见姥爷在农闲之余,打一趟拳,舞一趟单刀,家里还藏有两枝火铳(土枪、前镗装药的)我的姥爷只有一儿一女,中间的孩子都没有长大,所以妈妈与我的舅舅相差13岁。姥爷比较宠这个小女儿,妈妈小时候,姥爷高兴时会教妈妈放空枪玩。这可能也是一种机缘,妈妈听见枪声不会象其他女孩惊慌失措。

 

                          勇斗七阎王

 

    藫台村位于潮白河东岸,西岸有一个大恶霸地主,排行第七,号称“七阎王”七阎王有1200亩地,家里养有家丁。方园几十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谁也惹不起。当时的土地法,河水改道,东岸的河滩地没有了,西岸出来的河滩,就是东岸的地,地的主人要到西岸认地。有一年潮白河发洪水,河水改道,藫台村河滩地变到了河西,村里人到河西认地,被七阎王的家丁打了回去,姥爷一听大怒,与刘姓兄弟们商量后,组成了一只队伍,拿出大刀长矛,冲过河西,驱赶七阎王的家丁,然后在河滩上埋上黎棘,弟兄们轮流值班把守,硬是把这块地夺了回来。从次,七阎王的家丁从不走藫台,宁可绕远也不敢就近。

 

                             粉七叔

 

    这也是藫台村的一条好汉,人生得短小精干,一身武功,村子里人的武功多是他传授的。因为行七,家里又开有粉坊,村里同辈人都叫他“粉七”,他是妈妈的堂叔。藫台村紧靠河北大厂回族自治县,那里回民习武好斗也是出名的,抗日战争时期,第二支回民支队就出在那一带。

 

    有一天藫台村集市,有回民在集市上卖牛肉,粉七叔买了不少东西,双手提着,他忽然看见牛肉不错,便停下来买牛肉,当秤好牛肉后,他掏钱时,把右手提的物品往案子上一放,他忘了里面还有猪肉,发现后立即表示道歉。那卖牛肉的回民不干了,骂起来。粉七叔见他骂粗口,粉七叔也不干了,双方龌龊了几句,那回民抄起一把剔骨尖刀。粉七叔一见,反而往街口一站不走了,那回民抢上一步,劈头一刀,粉七叔侧闪飞起一脚,将其刀踢上了房顶。这一脚使回民楞住了,旁边的人马上上来劝架。与其说是劝架不如说是提醒他:“您瞧瞧,您的刀哪儿去啦?好在是落在房顶上,今个是赶集,街上人那么多,要是落在别人脑袋上,您今天出得了藫台吗?”打架的劝架的都是老江湖了,那回民汉子心中一惊,自衬不是对手,也就就坡下驴了。

 

    小时候,听妈妈讲这个故事,我好想回藫台,向粉七爷(我应称他爷)学两手,可是,路途遥远没有机会,粉七叔1960年死于饥荒。我深感惋惜,但对藫台村的向往还是丝毫未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