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那些事儿(十一)

文·风雪平山

爸爸说,从一九三七年十月二十五日到一九四三年春节,在晋察冀军区战斗工作五年多时间,受益匪浅。虽然是基层干部,因为工作原因,比别的战士更多地接触我军的高层领导,领略了名人名将的风采。爸爸说,在晋察冀的日子里,聂司令见得最多,还见过朱总司令,贺龙司令等,他们的工作作风,他们幽默风趣,都给我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聂司令

聂司令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为人严肃,说话一句就是一句,从来不重复讲话布置工作。又有他自己的一套工作方法。有一次,有一位团长被叫到军区,说是聂司令找他谈话,这位团长因为和政委搞不好团结,因为就一些政策问题和政委争执起来,政委是知识分子,团长说不过政委就动了粗。聂司令把他叫到晋察冀来并没有马上找他谈话,聂司令每天晚上散步从这位团长住的招待所前面过,这位团长开始心情很紧张,后来冷静下来,一个星期后写出检讨,承认错误,表示要和政委搞好团结,聂司令才与其谈话,谈话的第二天那位团长就回部队了,从此,这位团长和政委团结的象一个人一样。


图一:百团大战前夕的聂司令

总司令

爸爸第一次见到朱总司令时,并不知道他是总司令。百团大战前夕,朱总司令来到晋察冀军区。爸爸经常早上帮领导遛马,当年,战马每天都要骑出来遛遛,目的是保持战马的脚力,防止长膘。部队规定过村庄要下马,路遇行人要减速,防止撞人。一天早上,爸爸和其他领导身边的干部,一起出来遛马,路上遇见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军人,背着手,身后跟着六个警卫员,爸爸和战友们都跳下马来,伫立在路旁敬礼,老军人微笑着点点头,走了过去。爸爸和战友们判断这位老军人职务不低。因为聂司令出来散步身边也只带两位警卫员,他却带了六位,都是身材高大,身披双枪的壮汉。爸爸说,朱总司令穿着洗得发白的军衣,还有补丁,猛一看你会误认为是伙夫。战争年代的朱德被晒得很黑,人很瘦,但肩膀很宽,一双炯炯的目光透出威严。事后,爸爸悄悄地问首长,首长告诉他:“那是我们的总司令!”


图二:抗战时期的朱德总司令

爸爸还听首长说,在抗大学习时,一天晚上,朱总司令给学员们上党课,讲党的建设问题,讲完课后,要学员们提问题,现场解答。因为已过十点钟,谁也不愿意提问题,希望总司令早点休息。这时,康克清同志(朱德夫人)站起来提了一个问题。朱德总司令突然慢条斯理的说:“康克清同志你提的问题,晚上回去我再告诉你吧!”轰!全场哄笑,散会!

总司令冷不丁的一个玩笑,把在场的人逗得前合后仰!

孙毅

抗战时期晋察冀军区的参谋长,兼抗大二分校校长,河北大城人,当年参加宁都暴动,原是董振堂部。长征时是红一军团的作战参谋。爸爸说,我们六十年代学雷锋,孙毅在抗战时期就是那样的好干部。孙毅言语律己,以身作则。战争年代,高级干部们,因为工作时间长休息少,基本早上不出操。孙毅将军则是天天亲自带队出操。有一次在阜平,部队出操跑到胭脂河边,孙毅要大家过河,因为已是十一月下旬,水比较冷,谁也不愿意下水。孙毅将军把鞋一脱,第一个跑过河,大家一看才纷纷脱鞋过河。


图三:抗战时期的孙毅将军


图四:孙毅将军

最有趣的是孙毅将军谈恋爱,孙毅年纪大了,组织上考虑他的个人问题,给他介绍了一位女同志。一天晚上,那位女同志来了,孙毅一见面,就和她谈游击战问题,告诉她如何打游击,如何选择战场,如何布置阵地,如何设伏等······兴至勃勃,一直讲到晚上十一点。那位女同志看时间不早了,起身告辞:“首长您今天讲这些对我教育很大,谢谢首长!”孙毅这才想起来还有要事没谈,忙对那同志说:“慢!那个事怎么样?”那女同志含笑点头。

一时间在晋察冀传为美谈,干部战士们都知道“孙毅谈恋爱,讲了三个小时游击战!最后一句话才是正题。”

孙毅将军解放后任副总参谋长,由于与彭德怀一个观点,六十年代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到一九七二年才恢复工作,好人终有好报,孙毅是我军的第一位百岁将军,享年一百零二岁!

刘云彪

抗战时期,晋察冀三分区部队截获了保定伪军从口外(张家口)带回来的两千匹马,组建了晋察冀的骑兵团,团长是刘云彪。爸爸说,刘云彪在红军时期就是骑兵营长。此人精通马术还有一套相马经。别人都在抢高头大马,刘云彪指着一匹个头不高的黑马,叫警卫员牵过来。大家一看那马不高,但身材紧凑,还在疑惑团长选的马行不行。刘团长骑上马,只见那马跑的是顺步,跑起来四蹄叉开,肚皮贴着草稍。跑得又快又稳。没有那匹马能赶得上。


图五:抗战时期的刘云彪团长


图六:骑兵团在训练

聂司令有一次见到刘云彪说:“帮我选一匹好马!”刘云彪毫不犹豫说:“警卫员把我的马牵给聂司令!”


图七:聂司令骑着黑色的走马

当年,团以上的干部都有非常珍爱的三件宝,手枪好马望远镜。刘云彪帮不少领导选了好马。刘云彪因战争劳累过度,患有严重的肺结核,于一九四二年四月在河北唐县因病逝世。当年,骑兵团在刘团长的带领下,经常抄敌人后路,奇袭敌人,屡见战功。爸爸说,听到刘团长逝世消息,就是那种“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的感觉,心里难过!


图八:晋察冀三分区政委王平


图九:王平政委骑的黄色走马(解放后,上将,总后政委)

郑维山

晋察冀三分区十二大队(教导大队)调给晋察冀军区,改为教导团,新来了一位年轻英俊的团长郑维山。有一次部队训练打靶,用的枪是边区兵工厂自己造的步枪。有的新战士打不准就赖枪不好。郑维山一听就说:“谁说的!把枪拿过来,我试试!”郑维山接过枪,双手持枪于腰间,突然把双手一甩,连续打了三枪。连瞄准都不用,打完后喊战士把靶子扛过来,一看三枪三十环!在场的官兵全部鼓起掌来。爸爸说,郑维山的枪法,用准来形容都不准确,应该用“绝”来形容!这才叫“遇敌即扑”的本事!


图十:任教导团长时的郑维山(解放后,北京军区司令,中将)

贺 龙

抗战时期 ,贺龙司令带三个团到冀中打游击,一年后,一九四零年一月贺龙带部队返回晋西北,出河北时是六千余人,回师时是两万余人 。在晋察冀召开祝捷大会。爸爸说,第一次见到贺龙司令的风采。贺龙司令身材魁梧,身手敏捷。开会时,其他领导都是沿着台阶走上主席台,贺龙司令则是从中间跳上主席台。贺龙司令表彰了作战勇敢的部队,并说,“冀中的日伪军嚣张,那是 欢迎我们去消灭他们,我们要不去,实在是对不起他们!” 诙谐幽默。贺龙司令在讲军事问题时讲的头头是道、挥洒自如,如同说相声。

在讲政治问题时,有个政治口号忘了,问台下战士们“那话怎么说?” 战士们望着他笑,他也望着战士们笑,过了一会儿贺龙司令把手一挥,“你们笑去吧!” 自己从台中跳下来,回到自己的席位,战士们又是一阵大笑!


图十一:抗战时期的贺龙司令

爸爸说 ,我从来没有见过开玩笑比他更老的了。有一次,晋察冀军区召开高级干部会议,来的都是军分区司令以上的干部。爸爸作为工作人员领略了陈庚的风采。散会那天会餐,菜上来了,陈庚不动筷子,一直等到主菜上来了,一盆红烧肉。陈庚突然端起红烧肉就跑,一边跑一边夹肉吃,一群分区司令们跟在后面抢菜吃,嘻嘻哈哈,打打闹闹 !搅得饭堂大乱。爸爸这些围观的工作人员也大笑。陈庚司令走到那里,那里就热闹!爸爸注意到有一个人没有笑,聂司令,聂荣臻司令始终没有笑、、、、、、


图十二:抗战时期的陈庚司令

爸爸说起在晋察冀的轶事,言语之间显得很兴奋,几十年过去了,晋察冀精英们的影响还是那么深、、、、、、


图十三:聂司令在前线

版权:承德知青网、 风雪平山 时间: 2009-6-15 11:30:45

爸爸那些事儿(十二)

文·风雪平山

爸爸说,聂司令到底是在法国留过学,学的是电工,喝过洋墨水就是不一样!当年,百团大战时,部队割了鬼子不少电线,聂司令下令把晋察冀军区所属的四个分区都沟通了,北边易县一分区,东边唐县三分区,西边五台山二分区,南边平山四分区。电话线专选陡峭的地方,还有就是林密的地方架设,部队都有电话线秘密图,部队只要到有电话线接口的村庄,找到秘密接口,就能通电话,向军区汇报部队所在位置,这在当时是独一无二的,最可贵的是,抗战八年,这个电话网竟然没有被鬼子破坏,为我军在根据地内作战提供了很大方便和隐秘性。

爸爸还说,百团大战期间,部队还抬回了不少铁轨,都交给黄崖洞兵工厂造枪了。作为参加过百团大战的老兵,他告诉我,只要有一个连的兵力,就可以用扳手把螺丝松开,把整节的铁轨掀翻,然后运回根据地。



图一、二:百团大战掀鬼子铁轨、破坏鬼子铁路

抗战时期,晋察冀根据地,各方面都是比较完备的,有自己的电话网,有自己的兵工厂,子弹虽然少一点,但手榴弹管够。

白求恩

抗战时期,白求恩到前线,就是在一分区,三分区,四分区巡回医疗。其中,来三分区最多。爸爸得过伤寒,就在白求恩的医院住了一个多月。亲眼见过白求恩为八路军战士治疗。


图三:白求恩与民兵在一起


图四:白求恩为八路军战士检查身体

爸爸还说,医院有一个漂亮的女护士,每次那个女护士走过来,白求恩会驻足,望着那女护士笑笑,然后正面看看,则面看看,摇摇头走开,仅此而已。好美之心人皆有之,白大夫很尊重中国人道德准则。白大夫病逝在三分区唐县,爸爸也参加了最后告别仪式,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痛哭起来。


图五:国际主义战士白求恩遗容

吕正操

记得我上小学四年级时,周末在新华书店买了一本书《烈火金刚》,读后很感兴趣,尤其对里面主人翁史更新、丁尚武感兴趣。我问爸爸知道这些人吗?爸爸尽其所知给我讲了吕正操的故事。

当年,吕正操是东北军五十三军六九一团的团长,该团连长以上的干部大部分是共产党员。自从国民党开始清党起,就一直没有停止过清党,卢沟桥事变前,五十三军已经把另一个团的共产党员清掉了。准备下一步就清理六九一团的共产党员。但是,卢沟桥事变的爆发,东北军已没有时间清党了,五十三军军长周福成命令六九一团断后。意思就是把这个团拼光消耗完算了。吕正操处在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要么跟鬼子拼光,要么撤退被军长以作战不力,借机清党。

一九三七年十月中旬,六九一团被鬼子包围在河北晋县梅花镇,激战一天,部队夜晚突围,吕正操率部向敌后突围,到河北深县宣布成立人民自卫军,脱离了国民党军队,为了不刺激国民党半年以后才改编八路军。爸爸说,处在进退两难的绝地时,如何处理?这是需要大智大勇的,吕正操何等聪明!

爸爸告诉我,吕正操任冀中军区司令作战范围在冀中,主要是深县、深泽、河间。聂司令指示他,只要鬼子在这一带建立据点,就想方设法拔除它。


图六:抗战时期的吕正操司令

与烈火金刚有关的故事。吕正操的部队有一个团,这个团单独放出去打游击,总是战果不显著,有时还吃一点小亏。但这个团善防守,吕正操就把他作为警卫团放在身边。有一次,吕正操带这个团被鬼子包围了,开始鬼子不知道包围了谁,多大的部队。只是试探性的进攻,这边攻一下,被两挺机枪打回去了,那边攻一下又被两挺机枪打回去了。鬼子干脆从四面来了一次进攻,被八挺重机枪打了回去,鬼子才感到八路的部队不小,开始围而不打,从四面八方调集部队。吕正操告诉部队今晚要是出不去,明天鬼子调集于我们五六倍的兵力就出不去了。吕正操率部队于当晚突围出去,部队损失并不大,史更新大概就是这个团的战士。

战机梢纵即逝,来不得半点犹豫。吕司令真英雄!

日本八路

爸爸告诉我,抗战时期,部队俘虏了一些鬼子,经过教育一部分参加了八路军,教导团的刺杀教练就是俘虏过来的鬼子兵,那是鬼子的一位军曹(副小队长)。以前我军的刺杀训练都是学国民党军队的那一套,鬼子的刺杀动作比国民党的简洁有效。我们部队有些战士出身武术世家的很厉害,鬼子教官也不是对手。但部队平均水平比鬼子部队的差,军队讲的是行兵布阵,看得是整体水平。鬼子的刺杀动作简洁,可以很快地训练出部队。


图七:教导团刺杀训练还着穿缴获鬼子的防护具。

后来,这部分人加入了反战同盟,为抗日做了不少工作。


图八:被俘的鬼子兵


图九:反战同盟的日本八路在联欢会上表演剑术


图十:反战同盟的日本八路在向鬼子据点喊话



版权:承德知青网、 风雪平山 时间: 2009-6-15 11:22:41

爸爸那些事儿(十三)

文·风雪平山

一九四三年元旦刚过,爸爸就被余光文部长找去谈话。余部长告诉爸爸,组织上决定调你去冀东。冀东原来是十四分区,现在要升格为冀东军区,要加强冀东军区的工作。冀东有两个主力团,十二团和十三团,组织决定调你任冀东十三团特派员。余部长给爸爸写了鉴定“该同志作战勇敢,对党忠诚,有独立工作能力······”余部长还说,那里很困难,是鬼子重点扫荡地区,你要有思想准备。

春节一过,爸爸随一起调往冀东的同志起程了。三分区部队护送他们过涞源封锁线,护送部队里有曾经和爸爸是一个侦察队的战友,他们恋恋不舍,不知何时还能再见。其中一位战友非要把一块缴获鬼子的手表送给爸爸留念,这块表爸爸戴了十五年。当年,涞源县城有鬼子一个联队(团)和伪军三千余人,县城是东西长两公里,南北宽一公里,座落在盆地中间,县城还比周围高一点,有坚固的城墙。抗战时期,八路军没有重武器,始终没有拿下这座县城。


图一:现在的涞源县城

过来涞源往北走易县,由一分区部队护送走蔚县,奔平谷上遵化就到了冀东。爸爸随后到了冀东十三团,出任特派员。爸爸的主要任务是,清除混入部队的日伪间谍,清除混入部队的国民党卧底,清除部队内部的变节分子,保证部队牢牢地控制在党的手里。特派员就是这个部队的手术刀,随时准备清除毒瘤。同时,还要负责清除在作战区域里的铁杆汉奸。

特派员制度是从红军时期就有的制度,刚开始时也干过一些坏事,如:红军时期打AB团的事。随着红军的成长特派员制度也逐步健全。当年部队流传一句话“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特派员找谈话。”在很多人眼里特派员就是锄奸部派驻团里的特务头子。特派员不好当,是个得罪人的工作。

爸爸说,这也是非常时期的非常手段。特派员要在每个连队发展自己的眼线,不会少于三个人,一般来说,连里的副指导员或者副连长、一名排长和一名可靠的战士。一个坏消息也要三个互相不知底细的人来证实。当年,对叛变的人进行鉴别,谁是第一个煽动叛变的人必杀,其余的教育后可以回原连队。抗战时期,我军也不是总打胜仗,也有被鬼子打得很狼狈的时候。艰难困苦容易产生变节分子。一直到解放战争时,我军已足够强大时才取消了特派员制度。

冀东局势

抗战时期,冀东是个非常特殊的地方,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它紧靠辽西走廊。日本的战略预备队就是在东三省的关东军,冀东是关东军要增援华北战场的必经之路。北平、天津、唐山都在这个范围内。这里的煤矿铁矿都是日本的战略资源。日军华北总司令冈村宁次非常重视这个地方,派铃木启久少将旅团长担任唐山地区的守备司令,负责驻守和清剿八路军游击队及抗日爱国人士。是冀东地区各个惨案的罪魁祸首!


图二:冈村宁次照片(烈火金刚一书里的猫眼司令)


图三:铃木启久

早在抗战之前,冀东就出了个“冀东反共防共自治政府”,这里面有两个人是汉奸的主心骨,殷汝耕和齐燮元。这两个人出身保定军校。殷汝耕浙江人,就是和冈村宁次签订《塘沽协定》的卖国贼,齐燮元天津人,当过江苏省督军,利用其在军界的关系,帮鬼子在冀东组建了绥靖军,其中二十九个步兵团,两个炮兵团,总兵力达将近六万七千人。齐大汉奸的能量不可小嘘。加上鬼子和治安军,冀东敌人的兵力达到十万人以上。


图四:大汉奸殷汝耕(一九四七年被国民政府枪决)


图五:大汉奸齐燮元(一九四六年在南京雨花台被枪决)

自从一九四二年五月,鬼子在华北发动“五一大扫荡”后,由于鬼子要准备太平洋战争,要入侵东南亚,再没有能力发动大规模的扫荡。冀东则不然,扫荡一直没停止过。最后一次扫荡还发生在一九四五年五月鬼子投降前夕。

英雄的十三团

爸爸说,英雄的部队是打出来的。当年,部队作战损失的概念是,损失三分之一是受重创,损失三分之二是受到歼灭性打击,损失百分九十以上,就是被全歼。

爸爸新到十三团,虽然不是军事干部,也要迅速了解这个部队的历史。这个部队的前身晋察冀八路军宋邓支队(第四纵队)留在兴遵迁的伤病员、一九三九年冀东十万工农大暴动后的部分骨干和孙永勤起义失败后留下的少量骨干。一九四零年在包森组织领导下成立了冀东军分区十三团。一九四一年五月,冈村宁次抽调两个师团四万余人,加上伪军,于五月底完成了对冀东部队的大包围,从南北两个方向把冀东十二团、十三团压缩在蓟县和玉田狭小的地带,被迫与正面交战。两个团都受到很大损失。其中,十二团全损四个连。十三团在老百姓的掩护下就地潜伏(即穿上老百姓衣服埋枪潜伏下来)。鬼子扫荡后撤离根据地,这支部队又拉起来,继续作战。在鬼子以后的连续扫荡,部队退到平谷、遵化、盘山一带。

爸爸第一次见到这个部队时,看到是这个部队装备优良,清一色的三八枪,每个连都有八九挺机枪,还有掷弹筒。第一感觉就是这个部队没有被鬼子打垮,这是一支百折不挠的部队!

图七:冀东十三团一九四零年排以上干部照片


图八:冀东军区尖兵宣传队在十三团为战士们演出



版权:承德知青网、 风雪平山 时间: 2009-6-25 9:53:30

爸爸那些事儿(十四)

文·风雪平山

爸爸虽然不是军事干部,但是在那个三天两头就有仗打的年代,任何干部都要关心军事,也为自己积累军事经验,力争做到军政兼优。

敌人不是等闲之辈

爸爸说,当年在冀东的鬼子部队,主要是独立第八混成旅,还有敌二十七师团,以及山海关外的关东军也不时来关内扫荡。鬼子扫荡多数以团为作战单位,配以相当数量的伪军。鬼子一个联队(团)一般是三个步兵大队,每队五百人,还有一个机炮大队,再加一个骑兵中队。每个联队兵力在二千一百左右。


图一:抗战时期的鬼子兵

八路军有原国军投奔过来的官兵,据他们说,国军的建制是,一个军两个师,一师两个旅,一旅两个团,一个师兵力有一万余人,鬼子一个联队就敢向国军一个师进攻。国军战斗力强的部队也才和鬼子一个联队打个平手。冀东十三团有一位连长是参加过台儿庄战役的国军老兵,他说,在台儿庄国军与鬼子的伤亡比例是7:1,鬼子伤亡一万余人,国军伤亡七万人以上。

冀东八路军

抗战时期,冀东八路军总兵力不到三万人,一九四三年七月,十四分区升格为冀东军区,主力团只有十二团和十三团(甲种团),每个团兵力在两千五百人以上。其余的都是区队和县大队,区队(乙种团)兵力在一千二百至一千五百人之间,县大队大约在三百余人左右。这场战争一开始就是不对称的战争,敌强我弱,最要命的是八路军子弹不足。


图二:抗战时期的八路军


图三:抗战时期的八路军

所以,在作战方式上,我军尽量避免正面作战,多采用夜战和利用险地设伏。这个战法是我军独创的,因为我军从建军时就处于弱势,弱势有弱势的打法,就是多用“奇”少用“正”。

英雄包森

提起十三团,人们都会提起包森,要了解十三团,首先要了解包森。爸爸到十三团时,包森团长(兼十四分区副司令员)已经牺牲。


图四:抗战时期的包森团长

爸爸作为十三团特派员,已经进入十三团的决策层。同时,行军作战每次经过当年包森打过仗的地方,他都会仔细察看地形,了解战斗经过。他说包森是个军事奇才。爸爸最爱说的几个战斗故事。

打鬼子骑兵中队。抗战时期,鬼子有一支从关外调来的鬼子骑兵中队。据侦察员反映,这个骑兵中队有八十余人,是训练有素的老鬼子(抗战前就入伍的鬼子兵)。枪法极准,有人看见老鬼子用三八枪打天上盘旋的老鹰。一九四零年六月,包森率部在蓟县白草洼设伏,参战的部队是五个连。战斗从上午开始,一直打到黄昏。开始鬼子遇伏后在公路上来回冲,企图冲出包围圈,鬼子的来回冲锋,正好给部队提供了射击的靶子。鬼子经过几次冲锋,被打死了五十余个,剩下的二十余个鬼子,他们钻进乱石堆。这伙老鬼子把军衣一脱,只穿白衬衣,表示决一死战(鬼子穿白衬衣是自杀服),然后架好三八枪,嘴上还叼着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发现目标一枪一个,连伤八路军三十余人,战斗成胶着状态。包森的警卫员孙乃谟刚探半个脸就被子弹擦伤一只眼。这时有人建议撤出战斗,包森大发火:“丢人!仗打到这样敢提撤?丢脸!我豁出去几个人也要把这伙鬼子全解决掉!”结果,部队利用黄昏,悄悄摸上去一顿手榴弹解决战斗,最后这一下,十三团伤亡了十七八人,比预计的人数少。爸爸说,这一仗用五个连伏击鬼子,可谓是铁锤砸西瓜!

以少胜多,威震敌胆。一九四二年一月,包森带十三团七个连(当年,十三团每个连都在一百八十人以上)一千余人,在遵化果河沿蔡老庄蔡二庄伏击玉田伪军一个团,毙俘其团长以下一千余人,击溃另一个团。缴获大量枪支弹药。爸爸在行军时路过这个地方,察看了地形。了解战斗经过。当时,包森的部队并不多,在周围险要之处布置了少数兵力作为疑兵,在一些民兵的配合下,战斗一打响,部队攻击燕各庄的敌人,附近村庄都有我们的人,树起军旗打枪。伪军不知虚实,心理慌张。就想怎么快点逃跑了。爸爸说,这是个用兵用奇的典型战例。包森大败两倍以上敌人。这是包了个薄皮大馅饺子!

活捉赤本大佐。抗战最艰苦时期,一九三九年,包森十三团的战士用计活捉了日本宪兵大队长赤本大佐,日本天皇的表弟、川岛芳子的丈夫。爸爸了解了经过,网上已有文章介绍,我只讲一点没有说出来的事,当时捉住赤本大佐后,这小子不肯走,十三团的战士把他反绑起来,走了一段又不肯走,有一位战士在村庄里找来一截铁丝穿过这小子的锁骨,扯着他走他才不得不走了,对待这种禽兽一样的家伙,只能用对待禽兽的方法解决,最后斧劈了这个作恶多端的鬼子。鬼子曾多次派人提出用武器交换赤本遗体,最高的数字,给枪枝过万,子弹超过百万发。川岛芳子也亲临唐山一带寻找赤本大佐,并扬言要和八路军领导见面。爸爸说,鬼子提出这些交换条件是计,就是想让你集中人员接收武器,鬼子调集兵力围歼八路军。和鬼子打了这么多年,知道鬼子的秉性,我们决不会上这个当!

一九四二年二月十七日,对十三团官兵来说,永远是个噩耗的日子。包森带部队去遵化北部山区,准备伏击一队鬼子,包森为了看清敌情,站在一块石头上?望敌情,身边的警卫人员参谋人员说,危险!把他拉了下来,包森很生气用胳膊肘搡了一下拉他的人说,“你怕死!”包森再上去时,被鬼子特等射手开枪击中。那一仗没有打,部队撤走了。

包森,原名赵宝森,陕西蒲城人,一九一一年生,一九三二年参加中国共产党,是陕北红军,牺牲时三十二岁。包森牺牲了,但是他的勇敢,他的精神永远地留在了十三团!


图五:包森和他的战友(左一)李运昌、(中)刘诚光、(右)包森


版权:承德知青网、 风雪平山 时间: 2009-6-19 9:24:09

爸爸那些事儿(十五)

文·风雪平山

爸爸说,一九三九年冀东十万工农大暴动,鬼子对冀东扫荡,冀东八路军受到很大损失,宋时轮和邓华率l领的第四纵队撤出了冀东,留下了包森带领的一百多名伤病员以及暴动残余力量坚持冀东斗争,并不断发展壮大,成立了三个支队。一九四零年,由包森带领的二支队与第三支队合并,成立了十三团。一些新成立的部队作战能力不强,有畏敌情绪。包森带领的十三团却连连和日伪军作战,一年之内歼灭敌伪军五千余人,控制了平谷盘山一带,周围七个县建立抗日政权。包森部队是冀东抗日力量的中流砥柱。

一九四三年七月,经多方筹备,正式成立了冀东军区,李运昌任司令员,刘诚光任政治部主任。舒行任副司令兼十三团团长。鬼子于一九四二年十二月,偷袭珍珠港发动太平洋战争,兵力空虚,关东军主力南调,冀东的鬼子混成独立第八旅和伪军分散在占领区九百多个据点。缺乏机动兵力,冀东军区决定打回去,恢复扫荡前平原的根据地。

十三团的任务是负责宝坻蓟县地区的作战,冀东军区第二区队配属十三团作战,参战部队兵力近四千人。战役从七月一日开始至八月二十三日结束,共拔除日伪军据点十四座,歼敌一千一百余人,缴枪一千余枝。

爸爸的军刀

爸爸说,在这次作战中,有的部队负责打援,有的部队负责拔据点。他主动请缨带部队参战。领导分配给他两个连部队,当年,连都比较大,每连近两百人。他带这两个连攻击宝坻的一个据点,这个据点有鬼子十五人,伪军一个中队一百二十人。部队夜晚包围了这个据点,爸爸把两个连分配了任务,一个负责主攻,一个负责佯攻。战斗打响后,没有想到这个佯攻连队凶悍无比,率先炸开鹿砦攻了进去,主攻连反而在另一个方向后攻进据点,部队在据点里和敌人拼开刺刀,很快就解决战斗。俘虏伪军七十余人,打死鬼子十四人,还剩一个找不见。爸爸说,给我翻,不见人也要见尸!最后战士们在厕所的粪坑里找到了这个鬼子,一看是个少佐,鬼子宝坻宪兵中队长。这鬼子一身臭气,浑身筛糠,那点武士道精神也荡然无存了。

当年,抓到一个活鬼子不容易,何况还是个当官的。爸爸说,把他带回去。这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附近村的老乡们把八路军包围了。老乡们说:“这小子作恶多端,整天要吃要喝还不算,还要花姑娘。这小子杀害过不少抗日军民,今天,我们不看见你们杀了这小鬼子,你们八路就别想离开这村子!”爸爸一看,这鬼子如此缺德,不杀不行。爸爸是特派员,有权决定。爸爸对一位战士说:“你!把他处理了!”那战士端起刺刀对准鬼子腹部就是一刀,鬼子倒地后,战士用脚踩住鬼子对准咽喉又是一刀,象杀鸡一样宰了这小鬼子!

事隔多年,爸爸说,我连那小鬼子的名字也没问就宰了他,多少有点遗憾。

爸爸又对俘虏进行了甄别。因为,十三团曾经打过这个据点,没有打下来,撤走的时候,有几个山东口音的伪军在据点里往外叫骂:“他奶奶的,八路军小子们别走哇!咱们再干干……”那几个都是伪军里的中队长排长之类的骨干。爸爸叫战士们把这几个铁杆汉奸揪出来,用刺刀挑了。爸爸说,“南方人讲无湘不成军,北方人讲无鲁不成军。是说这两个地方的人喜欢当兵,作战勇敢,这山东人当了伪军也够顽固的,不好打……”

这一仗,爸爸得了这鬼子宪兵中队长的军刀。这把刀不是鬼子当时的制式军刀,而是鬼子一九二五年以前,完全手工打造的军刀,刀鞘是鲨鱼皮包的,刀是多层夹钢的。爸爸非常喜爱这把军刀,一直带在身边。


图一:鬼子的军刀


图二:军刀刀头细部,清晰可见夹钢层

这次恢复根据地战役,十三团在宝坻拔除鬼子据点十二座,达到战役目的。在蓟县只拔除鬼子两个据点,因为鬼子从其它地方调集了兵力,有足够的机动兵力,已失去战机,部队返回盘山休整。

铁匠连长

自从这次战斗以后,爸爸尤其欣赏担任佯攻的那位连长。通过交谈才知道,这位连长是铁匠出身,力气很大,因为常年打铁,眼睛看烧红的铁多了,看东西老有个绿点,视力不太好。但是此人打仗却非常勇猛,敢于拼刺刀,曾经一个连吃鬼子一个中队。一九四四年春天,他带本连队在马兰峪埋伏,部队就在公路边十余米柳树棵子里。因为是春天树叶还不是很密,鬼子一个中队经过时,有个小鬼子眼尖看出来了大叫起来。鬼子的叫声就是战斗命令,战士们手榴弹纷纷往鬼子人群里扔,随着爆炸声,战士们端起刺刀就往鬼子人群里捅。手榴弹爆炸使鬼子损失了三分之一兵力(鬼子一个中队一百二十人,抗战后期鬼子新兵多了,战斗力也大打折扣了)。剩下的就是三个打一个,很快就把鬼子这个中队全都歼灭了。

从那以后,这个连长特别牛,他是冀东军区首创一个连吃鬼子一个中队的战例。那一仗,铁匠连长也负伤了,右胳膊上挨了手榴弹一块弹片。还是自己手榴弹的弹片,因为离鬼子太近,把自己也伤着了。从此铁匠连长留下了一句明言,打仗时,有些新兵见敌人上来了,有点紧张,对连长说,敌人上来了……铁匠连长一看上来的是伪军,开口骂道:“他妈的慌什么!不就是几个怂中国人嘛!”爸爸听见铁匠连长这么说,就逗他:“你不是中国人???”他分辨说:“至少我不是怂中国人……”


版权:承德知青网、 风雪平山 时间: 2009-6-22 10:04: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