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续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二)     

                                                  鬼子来了   

     19411210日早上,有同学慌慌张张跑回宿舍,告诉同学们:“不好啦!鬼子兵包围学校了。”妈妈和部分同学试着想离开学校,刚一出校门就被鬼子兵往里赶,不准出校门,妈妈和同学们看清楚了,清一色的,身着黄呢子大衣的鬼子兵,赶紧退了回去。

 

     上午8时,接到校方通知,所有同学打理好自己的行李,到学校操场集中。谁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约10点钟,来了一群鬼子军官和汉奸,他们对学生们宣布:“日本方面接管了学校,所有学生在今天下午6时以前离开学校。什么时候复课另行通知!”原来是这么回事,1941128日,日本鬼子海军偷袭珍珠港成功,旋即向美国宣战,1210日便来接管美国在华的所有财产。小鬼子颇具心计,工作做得密不透风,有板有眼。

 

     在场的同学们立刻炸锅了!操场一片乱轰轰的,纷纷议论。有胆大的同学则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爷当八路。”后来还真有一部分同学当了“八爷。”

 

     同学们走后,鬼子和陈昌佑校长进行了谈判,鬼子对陈校长许以厚禄,希望他留下来继续当校长。陈校长是北平一带的文化名人,鬼子很想利用他来影响其他文化名人为其服务。陈校长不屑与那些大大小小的殷汝耕之流为伍(殷汝耕,大汉奸,1935年投靠日本,是所谓冀东反共自治政府主席,府治设在通州。抗战胜利后,于1947年被国民政府枪毙)。于19423月愤然离校,带领一部份师生去了西安,在那里又开办了一所中学,还称“潞河中学。”

 

     听妈妈讲这个故事,我由衷地敬佩陈校长,用妈妈的话说:“人不可以没有骨头!”

 

                                                  休学回乡

 

     当天下午,妈妈就回到了藫台村。回家后没有什么事,妈妈只是看看书、练练字,倒也轻闲。藫台村地处游击区,是有300余户,2000余人的大村子,八路军、游击队经常在这里休息打尖。村子里也有了地下党,妈妈的堂兄刘玉奎就是这个区的负责人。

 

     很快就到了1942年洋历年(元旦),妈妈告诉我,她第一次见到打仗,那天凌晨妈妈被一阵枪声爆炸声惊醒,姥爷说,枪声是从西集方向传过来的。村里的人都起来了,不少人披着棉被,架梯子上房顶眺望。只见西集方向火光冲天,鬼子的炮楼起火啦!乡亲们纷纷议论“八路军烧炮楼啦!”“好看啊!”“比过年放花还好看!”

 

     天亮时分,八路军三河支队过来了,他们押着俘虏,扛着战利品来到藫台,村里的乡亲们在刘玉奎的组织下,忙着做饭,红烧肉、大白菜、棒碴粥、蒸馒头。饭做好了,八路军们没有吃,却让俘虏们先吃,自己却吃自带的干粮。这下乡亲们不干了,纷纷从俘虏手里往回抢。八路军战士围过来,给乡亲们耐心解释俘虏政策,乡亲们这才松手了。八路军走后,乡亲们说:“服了,这伙八路军真厉害,个个铁腿铁嘴铁屁股。”(铁腿:指八路军走路快;铁嘴:指个个能讲,道理一套一套的;铁屁股:指他们在老乡家聊天盘腿一坐,能一聊半天不挪窝,会拉家常会做思想工作。)

 

     乡亲们唯一不理解的是,八路军为什么打仗老是偷偷摸摸,老是夜里打仗。八路军战士告诉乡亲们说:“老子就是要打小鬼子一个便宜手,只赚不赔!”(当地方言:意思打它一个冷不防!)说得乡亲们都乐啦!

 

                                                奔向解放区

 

     19429月潞河中学,经过鬼子们的筹措,重新招聘老师,把女生部迁到燃灯塔附近,才宣布开课了。同学们陆续回到学校。妈妈本来应该在19449月毕业的,她们到1945年初才毕业。妈妈被分到藫台村河西的后厂村小学教书,离家只有两里地。

 

      妈妈每天回家,堂兄刘玉奎不时也过来聊天,无非是讲些时局的话题。鬼子日子长不了啦。有时也介绍一些解放区的情况。19461月,刘玉奎对妈妈说,你不要教书了,参加通县县政府吧!我们需要文化人。妈妈欣然答应了。

 

     鬼子投降了,国军来了。共产党的通县县政府还是地下党性质的。妈妈为了方便工作,不牵连姥爷姥姥他们,随即把名字也改了,从此,“刘玉慧”变成了“赵琪。”妈妈很快就发现,改名有点多此一举。那个时代,女孩上学堂读书的很少,出一个女学生,十里八乡都认得,改了名,人家也知道你是藫台老刘家的老闺女。

 

     妈妈一看根本无法做地下工作,就对刘玉奎说,还是给我换个地方吧?刘玉奎说,好吧,我介绍你去解放区工作吧。从此,妈妈离开了通县,离开了藫台,来到河北遵化县马兰峪小学当了一名教师。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