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知青们大都出生在城市生活在城市,当年下乡之地就成了他们在农村的家乡。知青回城后能回家乡看看也就成了他们的愿望。很多大城市的知青往往分配到较远的东北、西北、西南。而承德市的知青很幸运,被分配到二百里外的丰宁、围场坝上地区。虽然近,但当年坐汽车起早贪黑也要在燕山山脉爬上两天,冬天往往封坝也回不了家。虽然近,但地处塞寒坝头也是人烟稀少,白毛风、黄毛风比内蒙古还大,冬季也时常有零下40度的低温,艰苦的生活是不言而喻的?。这里也有成群的牛羊,一到夏秋清新广阔的天空、绿油油无边的草地,也能给人留下美好的印象。就是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了我们青春年华,凝结了不尽乡情,并刻上了永久印痕。当我们抽调回城,走向新的生活工作,时时没有忘却着段情结。刚刚回城,忙于事业,娶妻、生子创建家庭,有时也有意回避那场噩梦...。但随着时间推移,人到中年,对那段经历、那段乡情的思恋与日俱增,回家看看就成了这些老知青的强烈愿望。我是26年后的1994年第一次回乡,1995年第二次集体回乡,1998年为解决打井,2000年建“重绿碑”,今年为村里办点事。每次回乡的感觉都不一样,甜酸苦辣,使久久不能忘怀。

  回家乡(第一次回村)

  习惯讲知青下乡地为第二故乡,而我一直认为那是我们在农村的唯一故乡。回家乡看看、为家乡做点事是大多数知青心愿。虽然回城多年大家商量几次,但直到26年后的1994年秋,秋成、宝成和我才第一次成行。当时改革已经十多年了,城市、社会进步变化都很大。我跟秋成先到了丰宁县城,宝成第二天也从北京赶来。北方人爱喝酒我们特地带了四箱96瓶67度的“衡水老白干”拿了十来条烟,在县城买了菜和生熟肉食兴致勃勃的,天没亮就往坝上赶。沿途好多风景根本无心顾及,一路风尘扑扑不到中午就到了我们大滩镇孤山子村。

  孤山子是大滩镇一个自然村,依一座小山而命名有百户人家分三个队(还有界牌石、羊家地房子两个自然村队),当年有严重的克山病,是当年的老书记特地到公社要来了我们12个承德铁中知青九男三女分别分在了二三两个小队。这次来我们没去大队(村队部)直接到了原二队堡垒户扬万忠家,大多数村民都下地了,有的在孤山子上修井,听说我们回村,村民又陆续赶回来。一个个拉着我们的手,有说不完的话。来了这么多人,简单安排了一下饭局,村民拉着赶快各家走走。先看我们的老房子,当时给我们盖的两处九间土房,分田到户时已经给了村民,也算有人保养,还是老样子;我们刚来时住的老房东家的孩子都长大了,成了壮爷们强劳力;当年同龄的伙伴都以娶妻生子成了一家之主;分田到户后各家都养了牲畜,牛、羊、马多了,各家都有了不同改善。我们拿着摄象机录下了不少,又给村民照了几卷胶卷,已经成了永久纪念。

  回到万忠家摆了四五桌,当年的老书记没在家,现任的书记、村长都来了,炕上、地上、院子里站着坐着都是人。大家畅谈当年友谊趣事,叙说这些年的变化;也探讨了我们提议借助京北草原开发村子的发展事,对现任干部的希望,我们力所能及的帮助。村民纷纷和我们碰杯已经有些多,还是千杯少,说不完的话喝不尽的情。兴致头上我把秋成、宝成四个知青当年因为邻居的猪偷吃我们莜麦误伤后,晚上给我们送猪肉的事给通出来,20多年的事大家兴奋不已;闹的他们俩偷偷跑到邻居家放了200元钱。白酒啤酒喝了不少,从中午喝到晚上6点多还有说不完的话,终究没有不散的席,我们要走了,大家恋恋不舍送到村口。

  回来的时候,想起村民还是那么豪爽热情,看到全村没变样的土房,由于沙化村中大水泡子没了,吃水都很困难的情况;20多年了,全村还是合作医疗,大队部两套瓦房。这一切心情沉重从未动情的我痛苦的哭了。回到丰宁我们久久不能入睡,谈起当年我们村是坝上地区有名的富村,一天给15个工分,每10个工分合一块多钱,村里从来没亏待过我们我们一定为家乡办点实事。当年宝成代课的小学已经破烂不堪,一定找找扶贫办想想办法;打井找找水利部门;大滩镇扎拉营已经办了度假村孤山子也要办;张勤是独生子现在有病,两个70岁老人生活艰苦,困难户一定想办法救济救济;一定让更多知青了解家乡(这促成了1995年6.29集体回乡),大家共同努力。孤山子村一定能行,我们的家乡一定回好起来。

  老知青不会忘记曾磨炼青春的第二故乡,决心为此做些努力。多年来他们用自己微薄之力,坚持看望安慰孤寡老人,帮助进城看病乡亲,为建房的老乡筹措物资;并每一年都要回村为第二故乡办些实事:协助申请扶贫资金,为村小学送去录放机、学习用品、架子鼓等。并积极筹组参与“6.29”回乡、“重绿碑”、“承德知青网”等老知青公益活动。

  老知青黄秋成同志1989年在供电紧张,条件困难的情况下跨区从张家口联系供电指标拉杆引电,使孤山子村除大滩战区所在地之外第一个用上了电力,告别了煤油灯的历史。也是在“回家乡”那年年冬季孤山子引资建设度假村时,得知地下水打井困难,黄秋成等老知青多次联系技术部门,顶着坝上严寒,多次回村勘查,终于打通了三十几米深的水井,保证了避峰洲度假村的建设,为孤山子村旅游快速发展做出了贡献。2007年还是通过老知青黄秋成的努力,率先在孤山子村建立了丰宁满族自治县第一个电气化村,为孤山子村的长远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回家乡(寻梦6.29集体回乡)

  第一次回乡后,我们同一起插队的知青讲了,大家非常有兴趣,当提议组织一次集体回乡大家一拍即合,定在1995年夏天。因为知青回城后这些年,大多数人忙于事业,娶妻、生子创建家庭,等种种情况没有再回过这个家乡,那段历史只能时常环绕在梦中。随着年龄步入中年,反乡思乡的心愿与日俱增,虽然个别回去过,但大多数知青没有条件,大家更愿意结伴而行。

  为了顺利回乡,我们找到当年在几个公社当过书记,现任承德黄金宾馆经理的董有财(我们同乡同龄的老大哥,爱人也是知青,)得到非常热情的支持,他当即联系了坝上地区领导,5月初公社书记亲自带队赴承德共同商量决定了6月29日的上坝日期,并以大滩镇的名义向知青发出了邀请函。承德知青奔走相告,原各学校知青纷纷聚会购买礼品,承德这个小城的知青沸腾了。经过大家商意决定以秋成为总负责,有才负责联系协调,魏建华负责宣传采访,以原学校和下乡地为基础,宝成负责铁中大滩、孤山子村,付铭瑞负责民中老羊圈、扎勒营村,董云峰负责狮子沟中学北梁公社,三佟负责营子地区骆驼沟公社,又连续开了预备会,报名预计近300人,根据情况最后锁定200人,安排锁定大小汽车24辆,营子地区提前一天到承德。每一组都安排了大哥大、bb机、对讲机,并做了应急准备。承德知青多年梦想就要实现了。

  6月29日终于到来了,凌晨四点多钟,近200名知青准时从四面八方聚集在承德大桥头;承德知青第一次聚集这么多人,甚至有的同志一起下乡,回城后20多年还是第一次见面。一声出发命令,在一面雪白的访问团旗的引导下,20多辆车簇拥着踏上了回乡之路。虽然没有人欢送,但比27年前任何一次下乡时的车队都要长。在汽车上大家回忆述说着当年友谊、生活和不寻常的经历,更多第一次回乡的知青都抱着忐忑的心理;家乡还是那么贫困?当年知青房子还在吗?老房东、老队长、伙伴们怎么样了?曾闹过不少坏事的“笑天”,更是笑着说“可别把我撵回来”。但是大家更多是激动兴奋,不时唱起当年的歌曲。

  我是领头车,到丰宁县我先走了。车上坐着当地老乡、也有来过坝上的老知青,可车到了九龙松走岔了路,向左直奔赤城(张家口地区),当我起疑心时,身上带的大哥大、bp机、对讲机全部失灵,大家还争论着跑了20多里才往回返,可汽又可笑,成为这次大家的笑料。等我们跑到大滩镇,欢迎会已经开了一半。

  到处是欢迎知青回乡探亲的标语,彩旗猎猎,格外亲切。欢迎会安排在渡假村,会场上正表演节目,载歌载舞,镇领导和乡亲代表发言,但一切已经表达了故乡人民对老知青深切的情意。小学生又手捧“干支梅”和一包家乡的泥土,送到每一位回乡探亲的老知青手中,更深深的感动了我们,我们不会忘记曾养育我们的父老乡亲,不会忘记曾留下我们青春汗水的土地。秋成代表知青发言,字字句句代表了知青的心声,当时犹然使我想起列宁的一句话“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为了表达对故乡的感激之情,秋成代表回乡知青把写着“养育之恩,永志不忘”的横匾和回乡知青签名的“知青回乡团旗”送给大滩镇,并为大滩中学送上第一笔六千元捐款。

  会议刚刚结束,各村的乡亲们就迫不及待的跑进知青队伍,拉起他们的手,询问、热泪、情感交织在一起。因此准备给知青安排好的蒙古包只能饭后再分配了。20年后,老知青们第一次又吃到了地道的攸面窝子、攸面渔子、手扒羊肉。到了傍晚,已经有个别知青被老乡拉回自己的村子,剩下的老知青生起冲天的篝火,在这片当年留下青春年华,留下辛勤汗水的土地上载歌载舞。第二天分头回各村活动,探亲访友,赠送礼品。我们铁中老知青,分别给孤山子村小学、大滩小学送去了收录机、书籍、书包、文具盒等物品。董云峰、魏建华还领着记者拜访了当年下乡至今仍留在农村的两名老知青,原狮子沟中学的李志杰现在生活很好家庭年纯收入万余元,科学种田很有成绩,真是大有作为。老知青大多数在第二天和第三天返程,至此承德知青最大的一次回乡探亲活动一切按计划顺利完成.

  这次活动电台、报纸都进行了报道,电视台也以“寻梦”为题在丰宁电视台、承德电视台、河北电视台做了连续报道。确实这次回乡探亲圆了老知青多年的梦,我们又看到淳朴的乡亲,看到了当年住的土房,当年田园、草地,看到改革给农村带来的发展(尤其是大滩渡假村的开发);我们也看到坝上农村还很贫困,大多数乡亲还很贫穷。这增强了我们为家乡办点实事的信念。大家相约3年后再次回乡,虽然没能集体成行,但各村、各学校的老知青又多次回乡,以各种方式表达着对家乡的挚爱。

  回家乡(重绿碑轶事)

  2000年春天正直京津沙尘暴之时,一天秋成把我和宝成、宝田找到一起,说去年单位美化仓库建假山,剩下一块重八吨的“太湖石”,好象个宝葫芦,想以孤山子知青的名义立在咱们村口,刻几个字“保护自然”“重视环境”警示后人,也给咱们村办件事,大家一听很高兴就这样定下来了。后来他参加知青文集“归忆青春”首发式,有的老知青听说这件事认为很有意义,就参加进来,并决定起名为“重绿碑”。记得有一次碰到著名木版画家老知青滕雨峰,侃侃而谈“这肯定是义举,功在千秋,...”并表示“要钱出钱,要力出力,不管多忙随叫随到”代表了当时每一个知青碑友的心声。

  本来工作很顺利,由于人多了,又要刻碑记就必须再找一块石头。我说弄块花岗岩好刻字,秋成说不行,非要找一块自然形成的石头。这样几个休息日没干别的,好几个人跑了承德市郊几坐山,马家庄、双峰寺、牛圈子沟,最后在阎营子山梁看中了一块两吨重的石头,当地人叫“马牙子石”。好容易拉回来,找了几个石匠拿着合金头钢凿一试验,凿子坏了说刻不了,后来国权总算找来两个石匠说行。石头就放在电力三产仓库,他们书记刘奎一天去视察工作,也是围场下乡知青,就过去看看,提提意见,不巧崩眼睛一块铁壳,赶快送医院后转北京同人医院,总算保住了眼睛,但几个月下来视力所剩无几,损失惨重。虽然是工伤,但我们在人家仓库干活出了事,当时压力太大了。石头刻完字一看不行,真是雪上加霜。

  石头需要重新处理,刻字的不会用电动工具,有电动工具的不会处理这样大的石头,跑遍大小石才厂都没办法。事赶到一块,还的快点弄完,大伙一商量自己干。凭着一股真诚,凭着当年知青“没有学不会办不成事”的精神,说干就干“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吧。我和宝成是主力,宝田、国权、秋成当小工,买来了切割机,打磨机,宝田从承钢借来了三项电的砂轮机,真是“摸着石头过河”,每天叮、叮、咚,沙、沙、沙的开始了切割打磨工作。那几天正赶上承德历史最高温那几天(40多度),头一天就把我们晒坏了,大腿、肩膀火寥寥的不敢碰,第二天我赶快买了“小护士防晒霜”。石头太硬了,每个现场干活的同志都崩有伤,因为有了前车之鉴,虽然大家都戴着眼镜,秋成脸上还是崩出了几道血,实在太没水准。前后用了六块大砂轮,十多把钢钎,二十多片金刚石切磨片。就这样通过我们知青自己的手,硬是把比“花岗岩”还硬的“马牙子石”磨下去十多公分,打磨出一平方米的面。完工后,我带着宝成、国权去“康乐园”洗了一次药浴、冲浪浴,由于宝成伤重,萨拿浴、按摩搓澡全免,钱可花了。后来碑友们还说:小护士陪着干活,小姐(婷婷、玲玲、杰洁处级干部)陪着喝酒,老婆陪着上坝也算高级三陪了。

  后来碑友中的文人仇承轩,秦?彪亲自为重绿碑提字描漆。宝田带着老婆(也是知青)开着摩托上坝,亲自监工“重绿碑”基坐建设也非常辛苦。“重绿碑”终于完成了。7月15日早上在鞭炮声中秋成带着先遣队出发,由于承德至丰宁修路汽车绕道北京,由怀柔进入丰宁,我们驾车跟随十吨大柴爬行在燕山山脉,由于太重中途换了一次轮胎。下午五点半终于到达“京北草原度假村”口,也是当年我们下乡的坝头,在董云峰、扬宝田、张国权、仇承轩和我多人不算太乱的指挥下,经过一个多小时努力,终于把两块碑石稳稳的安放在基坐上。7月22日10时举行了重绿碑落成仪式,县、镇领导发了言,我们村(距离坝头20多里路)乡亲也骑马跑来参加了仪式。期间“重绿碑”友及孩子们共同揭开了“重绿碑”鲜红的盖头,在蓝天白云绿色大地上分外鲜艳。老知青于文龙带领当年知青重绿碑友高歌“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飘荡在田野上空。

  当时千层坝坝头没有树,光秃秃的,碑友们精选了21棵半米高的云杉树苗,齐心协力种植在“重绿碑”后当地村民政府也顺着重绿碑种植百亩落叶松。经过精心维护21棵云杉全部成活,现在已经长成7、8米高的大树,它们后面的落叶松更是有8、9米高郁郁葱葱,由于没有维护人根本进不去,像一片神秘莫测的原始森林。

  以后我又几次到了坝上,看到游人争着在此留影,探索“重绿碑”的内容时我心中也其乐熔融;看到“重绿碑”熔于大自然的美丽身影,屹立在塞寒坝风口中,仿佛继续叮、叮、咚、沙、沙、沙的刻凿着我们的心声。“重绿碑”将永远竖立在我们生活过的地方,向人们诉说我们的过去、诉说我们的思想;“重绿碑”将永远表达当年知青对生活的热爱、对家乡的祈望!

  2000年承德知青做了三件事:

  闫秀峰组织发行的知青文集:归忆青春;

  黄秋成组织建立的        :重绿碑

  赵  玲组织建立的        :承德知青网

  还有后来在丰宁建立的    :承德知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