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村里来了个新村民,网名野狼。我一直很纳闷,不知道他为什么叫了这么个名字。后来野狼给我来信,说他是和我在一个生产队插队落户的。我大吃一惊,这人是谁呢?我没猜到。后来野狼给了我点儿线索,说他在我们中间年龄最小。我一下子就明白了,敢情是这小子,我俩从1971年分手至今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我们插队落户的村子叫台头沟,隶属坝上大滩公社的小北沟大队。我们台头沟的知青是来自承德的杂牌军,有一中的,民中的,铁中的,还有社会青年。野狼在我们中间年龄最小,下乡的时候只有14岁。我真的不明白,野狼是未成年人,竟也被无奈地卷入了这场上山下乡的浪潮之中。我想,大概是因为家庭的所谓“问题”吧。幸运的是,野狼的哥哥也随他一同来到台头沟,哥俩相依为命,在台头沟度过了漫长而苦涩的8年时光。记的野狼那时候很瘦,个子也比较高,长的也很白净。小小年纪便跟着社员们下地干活了。印象最深的是他拿着镰刀在地里收割莜麦的情景。弯弯的腰,满头的汗,吃力的动作,无助的眼神……现在回想起这个情景,真是令人心酸,因为他还是一个孩子啊。还有一次,我与野狼一起去大滩,那天气温大概零下三十几度,正赶上白毛风。出发前两人裹的严严实实,但依旧没能挡住严寒的侵袭。出村不久,我就发现野狼的一个耳朵上出现了一个乒乓球大小的水疱。雪越来越大,风越来越强,实在无法前进了,我俩只好原路返回。后来问老乡,才知道那个水疱就是冻疮。野狼这个小老弟进驻承德知青村,不禁让我想起了在台头沟下乡插队的日日夜夜……

小北沟大队绵延二十华里,直至坝头。期间分布着草原、河流、森林、山脉和泉水,景色优美,环境宜人。特殊的地形和环境也成为了动物生存的天堂。小北沟有狐狸、獾子、狍子、黄羊、野兔、黄鼠等,当然更多的还是狼。来到台头沟的第一个夜晚,我们就和狼打起了交道。记得我们第一晚临时住在了大队部,晚饭是胡麻油烙的白面饼和大块的炖羊肉,要说这顿饭在那个年月应该算是奢侈的了。早就听说小北沟是克山病区,大家的心情都很低落,这么奢侈的饭也没吃上几口。几个女知青卷缩在炕上神情黯然,眼泪汪汪。几个男知青蹲在院子里,一言不发,情绪沮丧。我比较特殊,从小就贪玩,也很淘气。我一个人溜达到场院,用弹弓射杀在场院篱笆上歇息的山麻雀。

突然,几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从对面传来,吓了我一跳,我立刻捡起两块石头攥在手中。我正在四面张望,一个老乡路过场院。我问他什么东西在叫?吓人呼啦的。他告诉我,那是狼在叫。他还说,每天晚上狼都来,蹲在场院对面高台上的林子中,一般不敢下来,除非来了狼群。村里对狼群有防备,羊圈也有人看管。我第一次听到狼叫,觉得很新鲜。于是我躲在场院里,狼嚎一声, 我学一声。狼叫一声,我叫一声。没想到的是,对面狼的叫声越来越大,声音也越来越密。我猜想,这肯定不是一只狼了。于是我返回大队部,叫上几个男知青一同来到场院。我说,我给你们找点儿事干,你们就不会胡思乱想了。他们问什么事?我说学狼叫。几个男知青也觉得有意思,于是就跟着我“嚎叫”起来。大家这一叫不要紧,场院内外“狼嚎声”前呼后应,此起彼伏,霎那间台头沟的夜空笼罩在一片阴森恐怖的气氛之中。我们正在得意之时,村里突然传来一阵阵锣声。同时还传来了急促的哨音并伴着喊声:狼下山啦!基干民兵集合啦!看住羊圈啊……我一听不好了,动真格的了。我立刻招呼几个知青别嚎了,赶紧抄家伙。大家捡起场院上的禾叉和铁锨,一边往羊圈跑,一边虚张声势地喊:狼来了!打狼啊!

第二天大队举行知青欢迎会,老书记于海还特意表扬了我们。他说:“夜个山上下来不少“涞呆”(狼),我估摸着,还不得有个二三十。有阵子没来这么多“涞呆”了。在基干民兵和全体社员的共同招呼下,“涞呆”草鸡了,没敢进村。一队和二队的羊没有让“涞呆”掏走一个。城里来的这帮小青年也不赖,夜个也出动了。与贫下中农一起赶走了“涞呆”,保护了集体的财产,我在此提出表扬。”

至今想起这件事,我还偷着乐呢。台头沟咋就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的狼呢?怪不得小老弟的网名叫作野狼,我想这一定与小北沟的狼多有一定关系吧?(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