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修 征文

冬梅 2021-1-13 617

“承德知青网‘重绿杯’美文大赛”参赛作品选(98

 

                   老 

 

           王金光

 

老修,是我此生不能忘怀的朋友。虽然分别40多年了,虽然分别后彼此再无音讯,我依然不能忘记他。

和老修相识在1974年的8月,在内蒙古锡林郭勒草原白音乌拉河畔。那年8月,我在锡林郭勒盟高中毕业,到牧区插队。825日上午,我和同学们做大卡车离校,到阿巴嘎旗巴音德力格尔牧场已是黄昏。是老修在场部接的我。他粗壮的身材,黑红的脸庞,着绛紫色条绒上衣,灰马裤,足蹬黑色高腰马靴,淡淡的暮色中好似黑铁塔。我以为他是本地牧人,一开口却是地道的北京口音:“我姓修,修遵皓,老知青,是你们的老大哥,你们就叫我老修吧。”一句话使我忐忑的心安稳了许多。

老修把我和另外三名知青接到白音乌拉分场。从此,我们朝夕相处了两年多。那一年我17岁,出校门入社会,除了热情和幻想,没有半点生活的本领。老修帮我们煮茶做饭,教我们说蒙古话。

草原上,不会骑马等于不会走路。分场分给我一匹小白马,很漂亮,远望好像白玉雕出来的,也特别老实,老修在它身上甚至可以躺着。然而我不行,从马的里首骑上去,马一颠起来就从外首掉下来,狼狈急了。老修看着大笑不止,气我说:“不行你就牵着它吧,可别让它骑了你。”激的我满脸通红,非骑上它不可。过了些日子,我终于能骑着它奔跑了,又嫌它跑的慢,经常在与同伴的赛跑中落后。我看中了老修的小黑马。那是一匹小有名气的马,个头低矮粗壮,浑身上下黑的发亮,一双大眼蓝的像两汪深潭。小黑马性子急,特别争强好胜,跑起来像一股黑旋风。曾有许多人要同老修换他都不肯。经不住我天天磨,老修终于把小黑马给了我。但有一个条件:什么时候我离开白音乌拉,必须把小黑马还给他。果然,两年后我离开牧场时,他要回了小黑马。

到分场几个月后,分场原来的会计据说有贪污行为被批判撤职。分场除了知青几乎没有文化人,老修推荐我当会计。老修当时是分场副主任兼保管。我嫌麻烦不愿干,就说干不了。老修对我说:“你干的了,还是干吧,就算为牧民尽点力。”老修带着我走浩特,熟悉分场情况,给牧民记工分;教我记账,算账。年终决算是会计最忙的时候,老修放弃一年一度的探家,陪着我一天天熬夜。

老修和牧民相处的特别好。无论走到哪家,他喝茶、吃肉、饮酒十分随便。孩子们拽着他打闹,小伙子拉着他摔跤,老阿爸、额吉拉着他说闲话。老修探亲或外出几天回来,总会有牧民一拨拨到知青点,和他讲分场发生的新鲜事儿,也听他说外面的新鲜事儿,当然也分享他带回来的一些新鲜物品和吃的。我很奇怪他为什么这么有人缘。他说:“这有什么,你对他们热情,他们自然就对你好。”

老修1968年从北京插队到草原,在草原七八年了,二十七、八岁的人也没有成家的打算。有人要给他介绍对象。他总是哈哈笑着说:“还是我一个人好,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自由自在。”

在人前,老修从来都是快活的。但是实际上他也有苦闷,不过他不愿意人们知道就是了。

1976年深秋的一天,我随牧民赶马到另一个分场去卖。卖完马回来天色已晚了,同去的牧人找他们熟悉的蒙古包喝酒,我不愿意随他们去,单人匹马往回返。五六十里的路,走着走着天就黑了,不巧又下起了小雨。心一急,催马跑了一阵,发觉转了向,在野地里摸了小半夜,回到场部已是下半夜。老修给我开了门,加起牛粪炉子,煮面条让我吃了驱寒。天寒夜深,一盏羊油灯发出昏暗的光。我和老修闲扯草原的生活,觉得十分没意思。我问老修真的愿意在这里扎根吗?他沉默了许久对我讲起他的身世:

老修出身资本家家庭,在学校很受红卫兵的歧视。1968年他怀着改造自己的热情来草原插队,他们同来的有十几个人。后来,有“根子”的过了几天瘾回去了,有头脑的唱着高调升上去了,有办法的打通关节溜回去了,剩下了他和几个人。老修说:开始那几年我确实有当扎根派的想法,现在已经没有了。谁不想让自己过得好一点?可是,我既没有门路也没有办法,只能这样了。可我也不觉得现在的日子有多难熬。草原生活也挺好的,牧民祖祖辈辈不都在这里吗?凭我的情况,老乡们对我这样好,我挺知足。人在哪不是一辈子呢?老修对我说:我知道你在这里是呆不长的。可我相信,即使走了,你也不会把这里的人、这里的日子忘记的。

1976年底,我当兵离开了牧场。是老修送我离开白音乌拉。我们俩骑着骆驼到场部。上车前,老修对我说:我接你到白音乌拉,也是我送你离开白音乌拉,你不会忘了我吧?

汽车开动了,在白雪皑皑的草原上留下两条深深的印辙。我隔着车窗往后看,老修依然留在那里。

四十多年过去了,老修,你还好吗?

 

作者简介:王金光,笔名老骑手,男,1957年生人,承德市市场监管局退休干部。19748月至197612月在内蒙古自治区锡林郭勒盟阿巴嘎旗巴音德力格尔牧场白音乌拉分场插队。

 



“承德知青网‘重绿杯’美文大赛”由承德巴特销售有限公司根据大赛奖项,提供以下不同档次的巴特酒品:


最新回复 (0)
全部楼主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