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蛙鸣

仲景传人 2017-6-22 1466

本帖最后由 仲景传人 于 2017-6-24 12:13 PM 编辑

故乡的蛙鸣

张德蕴

我的故乡在美丽的牤牛河畔的一座古镇,牤牛河是一个很不出名的河流,来自燕山与内蒙古交接的草原大山深处,山地下有数个山泉,山泉顺水沟而流淌,灌溉着这个山川,山川两旁有肥沃的土地,生长茂盛的庄稼,这里人们叫做西北川。牤牛河下游和兴州河与滦河交汇,流入渤海。

月儿高高挂天上,池塘田间蛙声响。鸣唱歌儿呱呱呱,唱出欢乐到天亮。 月儿明亮挂天上,雨后清新蛙声响。鸣唱歌儿呱呱呱,唱出播种忙插秧,你唱我唱她也唱,唱响丰收多打粮。

这是我上小学时所学的民谣。童年的蛙声,是我记忆里最美好的音乐,一想起来,就把我带到如诗如梦的童年时代。

从我家出门向西300米处有一条小河,我每天上学都要去河边玩耍。小河水从春到秋总是哗哗地流淌着,一路欢歌弯弯曲曲向南流入滦河;河水不深,清澈见底,河边长着密密匝匝的蒲草,两岸根深叶茂的柳树、杨树有致。春风吹散了大片的云彩,太阳露出了笑脸,小草急着钻出了尖芽儿。当太阳要落山的时候,远方的山坡拖着长长的影子,杨柳的影子参差错落在水河里轻轻摇动,这时你会听到一两声蛙叫,那声音是慢悠悠的,又是轻脆的,大人听了会惊喜地说,春天真的来了!小孩们听了,跳着蹦着跑出家门。小伙伴在河边戏嬉,相互追逐,放着风筝......我常蹲在河边听蛙声,看见青蛙靠近河岸边,刚刚露出头来,随着眼睛一睁一闭,一声声唱起春天的歌。

再过几天,蛙声就变得稀稀落落了,田地里的蝼蛄也开始低吟起来,为青蛙配唱,它们合作得是那么谐调,有主有次,有高有低,有粗有细;不急不缓,不温不火,不喧不噪,让人听了是那样舒服畅,清心。这时大人们开始忙起农活儿了,各家各户,把高粱桔选好,捆成一梱一梱,用高粱桔变成篱笆杖子。家家户户围起一处处庄园,各家各户的篱笆、都互相比着,看谁家的整齐,都力争夹得方方正正的,上边还要用刀削成一条直线。这时就开始在里边种葱种蒜,栽下白菜、萝卜、芥菜等根茎繁育菜籽,韭菜畦里也压好肥。不久杏树花李树花就开得热热闹闹了,远处望去白华华而整齐的篱笆方块里,粉红的杏花一簇簇似霞似火,白净的李花一片片似似云。村庄被鲜花笼罩着,房舍掩映在粉白之间。乡村里的孩子懂事早,总能帮助大人做点事儿。放学后,他们三五成帮,拎着小篓,提着小镐头,来到田地里一垄垄地走,去刨山蒜,小姑娘们有时唱着刚从学校里学会的歌,有时讲着学校的故事,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在田野里飘荡。太阳下山了,小篓里也装满了野菜。回到家,刚到家门口,妈妈们都出来接自己的孩子,大人们会夸奖刨得多的孩子,这时我往往会躲在他们身后,因为我贪玩常常比人家刨得少。回到家里,妈妈们把山蒜挑选好,用水泡上一阵子,再洗干净,就可以端上餐桌了,家人蘸着大酱,吃得有滋有味的, 妈妈们有时间会用它来烙面合子,一段时间里山蒜就成了家里的常菜。

春雨过后,翻过的大地长出了新苗,杨柳枝上绽放出嫩绿鹅黄,小草盖满了山坡,候鸟陆陆续续地赶来了,树上树下叽叽喳喳,嘟嘟噜噜,轻脆婉转叫个不停。这时再到小河边,发现青蛙多了起来,各样的青蛙都出来了,有黑色的、有绿色的、有橙黄色的、还黑底白花的(农民叫它大花鞋),河面上浮起一团团的蛙卵。又过些日子,一群群的小蝌蚪摇摆着小尾巴,在水里欢畅地游来游去。

连下几场雨,河水上涨了,大地的低洼处都变成了池塘,这时一到夜晚,青蛙们就开始了合唱,蛙声如潮,连成一片,此起彼伏,月光下沿着河岸走路是很有意思的,当走到唱得声音最大最响处,叫声会嘎然而止,而当你走过去的地方又会引吭高歌,就这样循环往复,蛙声会伴你一路。白天,放学后我和小伙伴们,爬上河边的大榆树上,粗大的枝丫,一直伸到小河上空,我们骑在粗壮的枝丫上,或摘榆树钱吃,或俯下身,可以在水中,看到自己的小脸蛋儿,一阵微风过处,自己小脸儿变成怪怪的样子,小伙伴联想着小猫儿小狗儿的,互相嘲笑着,一阵阵童稚笑声在小河上空回荡,那些日子孩子们特别的开心。玩够了,我们又拎起自己的小篓篓,到田地去挖婆婆丁,曲麻菜。大地里刚刚长出庄稼苗,曲麻菜也只有三四个叶片,嫩得有点发紫,菜芽儿上还挂着露珠儿。天黑了,听到大人的开门声音,鸡、鸭、鹅叫声,小狗迎接主人的叫声,青蛙们和蝼蛄们的合唱声,乡村傍晚的小夜曲又上演了。孩子们道知这是回家的时候了,小伙伴们纷纷提着装満山野菜的小篓篓蹦着跳着回到家里。

那些大的青蛙们叫声停歇的时候,夏天就到来了。大高粱齐刷刷地站立在小河两岸,一片连着一片,那就是北方青纱帐的强大阵容啊,难怪我们故乡古镇的大诗人郭小川赞叹道:“看到甘蔗林,我怎能不想去青纱帐!北方的青纱帐啊,你至今还这样令人神往。” 阵风吹过,高粱的长叶整齐地摆动起来,好象超大型舞会舞女的长袖,落落潇洒,舞袖成风,沙沙作响。青纱帐把小水河变得幽深、神秘了。春天大人叠起的小塘坝,水也深了很多了,小伙伴们有的用妈妈缝衣服的针,用火烧揻成鱼钩,拴在竹杆上,拿高粱桔穰作鱼漂,到小河边钓鱼,钓上来的都是白票子,穿钉子,麻口、泥鳅之类的。

大高粱抽穗的时候,青纱帐里就孩子们的乐园了,有的高粱会长出乌米,孩子就掰下来,可以生吃,也可以煮熟吃。乌米老了会涨开黑黑的头,一抖落就飘起黑粉,孩子们吃饱了乌米,就用乌米头涂在脸上,作成鬼脸,在青纱帐里捉迷藏,开展起儿童版的“游击战”,在里边跑来跑去,东钻西窜,累了热了就跑到河边,三两下就脱光衣服,象青蛙似的,咚咚地依次跳到河里,为的是降降温,也是要把脸上黑粉洗掉。三伏天,一片云彩,一阵雨,这时有一种雨蛙,全身绿色,个头很小,身体轻捷,能跳到植物的叶子上去,叫声急促响亮,它们叫得节奏很快,这叫声就不是一般的合唱了,而相当于今天的摇滚乐了,急促而富有激情,我们刚下河时还是热辣辣的太阳照在头上,只要是“摇滚乐”一奏响,雨很快就会刷刷刷刷地下了起来,雨声、蛙声奏起的天籁之乐,声势那么浩大,节奏感强,更有震撼力。让人们在大自然里陶醉。雨蛙的叫声停了,雨也不下了,太阳又撒下了火辣辣的热,我们经常背着家长到河里戏水,洗得干干净净上了岸,可是衣服却被湿了,就把衣服铺放在草丛上晒。这时小伙伴们常常会躺在嫩草坡上,头枕着小手臂,仰望着雨后的天空,湛蓝的天空,白云朵朵,景态万千,有苍狗追逐,有羊群跑过,有野马奔腾,有奇峰险峻,有雪山峭崖..... 还有一两只云雀,飞得好高好高啊!在白云下只是一两个小黑点儿,叫声却是那么高吭圆润。天空啊,多象一个硕大无比的万花筒,瞬息万变,吸引着我们眼睛,让我们想象的翅膀自由地翱翔。

那等我长大后,要在水中造一个漂亮的房子,把美丽的景色,美妙的声音永远地留下。

离开家乡40多年了,很久没有听到那样的蛙声了!心中一直在想念着这天生籁之音,终于有一天,奈不住了,回到故乡,遗憾的是哪里的河流已经干枯,没有清澈的河水,变成臭水,没有那清脆的娃声, 我想念家乡的蛙声,想念走远了的金色童年。

2017年6月18日


最新回复 (8)
全部楼主
  • 热河老李 2017-6-22
    2
    拜读美文,聆听乡曲。
  • 仲景传人 2017-6-24
    3
    谢谢鼓励。
  • 柳絮 2017-6-25
    4
    拜读!蛙声把我们带回了童年,一个甲子过去,物已非昔,留下的只能是脑海中的记忆,逝者如斯呀。好文章!
  • 金刚 2017-6-27
    5
    拜读美文!
  • 静心境阔 2017-6-30
    6
    文章写得非常好!拜读!
  • 丘山 2017-6-30
    7
    把我们带回那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童年,带回儿提时那青山碧水、鸟语花香原野田园,写得好!、
  • 春雷 2017-7-25
    8
    家乡永远是心中的梦!
  • 方程 2020-5-9
    9
    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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